沈则欢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不轻不重的拍在他妖冶的脸:“你明知道哀家舍不得的。”
“娘娘~”声音百转千回,好像又把她拉回那个平常又令人窒息的午後。
正值桃李年华的沈则欢跪在冰冷的承乾殿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会日出东方,一会日落西山,她却一直跪在这里,脊背挺得笔直。
她身下流血了,很多很多。血迹蜿蜒着漫在地上,漫入寒凉的雪地里。
所有人都低着头,只有夏肖笑着上前:“皇後娘娘,奴才奉命送您回宫。”
她张口了,但又好像没张口,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
“国师说了,清心观业火今日一早天光大亮时是吉时,要烧三天三夜才好,娘娘为了何必置喙皇上与国师的决断呢?”
“清心观没有干触犯法律的事,更没有伤天害理!为什麽要烧?就算要烧,为什麽不疏散还在清心观里的人?为什麽……”她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捂着嘴疯狂咳嗽。
“哎呀,娘娘,疏散人群,恐误了吉时啊!”
“吉时!?吉时有人命重要吗?他草菅人命……咳……咳咳……”
她直挺挺的倒下,夏肖连忙招呼人扶起她,才发现她咳出了血,整个人像是浸在血里。
另一边,庄门下。
庄门是整座宫城的正门,面向正南,雕梁画栋,庄严肃穆。
天快亮了,文武百官无数轿辇排在宫墙根下,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着哈欠交谈,等庄门开门。
一阵不紧不慢的车辙声由远及近,在场的不约而同的转向同一个方向。户部右侍郎上前,隔着轿帘行了一礼:“丞相大人。”
“严侍郎?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房光磊温和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从车架内传来,又不轻不重地砸在雪地里:“这大冷天的,怎麽都在?”
“丞相大人,这京城是要变天了啊。”严侍郎意味不明的挑衅道。
“是嘛?”房光磊轻声反问道。
“昨夜忽然间下了一整夜的暴雪,好像是要把这一整年的雪下完似的……”
还没等严侍郎再说什麽,庄门大开。
衆人回头,只见沈惊鹊骑着御马在前面开路,凤仪宫车架跟在後面使出。宫门幽幽,沈惊鹊带着黑暗从宫城内倾泻而出,衆人神色各异地躬身行礼,却一个人都没出声。
丞相府的马车夫回头向帘内说了什麽,房光磊连忙掀帘下车,向沈惊鹊微微颔首。
沈惊鹊同样颔首,环顾四周,高声喊道:“太後娘娘懿旨,太医院仅留三位太医,其馀在职太医请随我一趟。”
“敢问沈尚书,可是凤仪宫出了什麽事?”
沈惊鹊侧头,居高临下地回了一句:“太後懿旨,无可奉告。”
房光磊再次颔首,让车夫让路。
她拉紧缰绳再次策马,急行开路。後面的车架也跟着越跑越快,马蹄声渐行渐远,房光磊目送着一行人跑向初升的太阳,目光沉沉。良久,他收回目光,再回头,衆人都愣在原地。
半晌,子夏高扬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传来,衆人才恍若回神:“奉帝诏,迎衆文武入朝——”
衆人转头,不约而同的回头,掏出笏板就排好队,井然有序的踏入幽幽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