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自己也干过不少微服的活,但是每次都不是亮出身份啪啪打对方脸,反而是亮出身份然後哐哐打自己巴掌。
然而这一次,她明明按流程走了,底下却没有一人有反应,像是呆住了一样,半天都没说话。
这个和想象里亮出身份,一群人跪地求饶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她疑惑了,扯了扯衣服,再看了看一旁绷着脸不说话的馀星回,十分不解:“他们是不认识这衣服吗?”
馀星回:“……”
他目光晦涩看了小皇帝一眼,然後又莫名别开脑袋,总觉得感觉在陪着小皇帝玩什麽奇怪的游戏,他现在有点不想说话。
被压着的人此刻终于反应过来,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那答案即便再离谱,也真的是最终答案了。
……
何晏晏看着黑压压人头,都是平头百姓,此刻反应回来以後,一个个直接愣住了,连求饶都不会。
在一片沉寂里,她慢条斯理开口:“我记得你们都还没过二十是吗?”
提到孩子,这群人如梦初醒般才反应过来,慌忙叩头求死,想要她放过自己。
“做错了事怎麽能不受到惩罚?”何晏晏困惑不解,“如果这样,制定律法又有什麽用?”
这些少年人整日游手好闲,本就对法律毫无敬畏。这群人分散在各处,干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本来就是一盘散沙。地方长官抓也抓了,打也打过,但还是拿这群死皮赖脸的人没有办法。
但也正因为如此,是最好的消息扩散渠道。
她思忖片刻,随後一锤定音:“三年不得入学,如果再犯就九年,如果还有那三代以内都不行!”
其实小偷小摸在不至于到达不能考公的状态,但是没办法,她现在想要推行这个“义务教育”,她必须需要一个有噱头的事情,而这群在市井里的无赖,反而是最快捷的“帮手”。
“……”
“……”
“哦,对了,”怕他们理解不了,何晏晏又贴心地补了一句上去,“意思就是你们不能上学,如果以後还犯也不能考公务……哦,意思是不能当官了。”
“……”
衆人听到这个“惩罚”,一时心情有些微妙,读书丶当官……莫非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帝陛下,觉得这世上人人都可以读书?甚至只要读了书就有机会当官。
用这些来威胁这种小民,未免也太……无关痛痒了。
不用“惩罚”,这种东西本来就与他们无缘,又怎麽剥夺他们本来就没有的东西?
这群人本来一个个都吓得不行,唯恐皇帝陛下要罚他们去当苦寒的地方当徭役,没想到却是这麽一个答案?
读书?做官?
他们愣愣地看着年轻的帝王。
“对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帝陛下突然一拍扶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差点忘记和你们说了,马上,以後大家都有机会上学了,进入官方学府,困难的学子可以得到免学费和食宿,成绩好的还会发放奖学金。”
说起这个事情皇帝语气却稀松平常,好像仅仅是在谈论此刻的天气。
“当然,你们是暂时没有这个机会了。”
——所有人都能上学?
——按照成绩录取?
——男女……不限。
——上学可以吃饱饭还能拿钱?
这一句句如雷鸣一样炸开,如果说之前都不关痛痒,这一句总算落到实处。
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以後都可以吃饱饭了?不仅有住的地方,还能天天有饭吃?甚至读书还能拿钱?
甚至……他们愣愣看着眼前的人。
以後还能和他们一样做官?
…
齐衡的表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皇帝每说一个字,他的脑子就越是懵,心脏跳如擂鼓,等听到了最後,他的眼睛都瞪圆了。
然而一旁馀太傅面无表情,他心中钦佩不已。
都说馀大人泰山崩与前而面不改色,他今日总算领会到了,陛下讲出这麽惊世骇俗的话,他身为太傅居然还能坐得住?
这心理状态,属实佩服。
正想到这里,前面的陛下开口了。
“朕知道这事推行有些难度,所以只是在白鹭书院开始试点,”帷幔之下,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高深莫测,“白鹭书院本来就招平民子弟,朕春巡路过,心血来潮,想招几个天子门生,又有何不妥?”
齐横神情恍惚得询问:“……天子门生?”
“白鹭书院是朕亲点的书院,里头的学子自然是朕亲自录取的学子,为何不算是天子门生?”
听到後面,齐横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一开始还以为陛下闹着玩,现在听来,居然还真都有计划?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看了看一旁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馀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