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电话接通,对面沉默。
&esp;&esp;吴道时对着话筒,只说了言简意赅的几句日语,冰冷如铁:
&esp;&esp;“‘影武者’计划明日行动,目标:我妹。地点:贝满女中至什锦花园路段。执行者:名单我会给你。要求:行动前,清除所有知情和执行者。包括…病床上的那一个。干净利落。”
&esp;&esp;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个低沉而恭敬的日语男声:“嗨!遵命!”
&esp;&esp;电话挂断。
&esp;&esp;吴道时放下话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早已知道,竹机关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派系倾轧严重。松室孝良的疯狂和屡次失败,早已引起内部其他派系的不满。而他吴道时手中,恰好掌握着其中一位野心勃勃的副机关长的致命把柄,并一直暗中向其输送利益和情报,将其发展为最高级别的潜伏暗子——“鼹鼠”。此刻,正是启用这颗棋子,进行内部清洗的最佳时机!
&esp;&esp;
&esp;&esp;次日,清晨。
&esp;&esp;日本陆军医院特护病房外,戒备森严。
&esp;&esp;松室孝良躺在病床上,断臂处依旧剧痛,但他苍白的脸上却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的期待,等待着“好消息”传来。
&esp;&esp;突然,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医生,而是两名穿着日军军装、面无表情的男子,他们是“鼹鼠”的心腹。
&esp;&esp;松室孝良愕然:“你们…”
&esp;&esp;为首一人上前,用一种极其平静的、只有叁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松室机关长,您因伤势过重,感染恶化,不幸殉职。请安息。”
&esp;&esp;松室孝良瞳孔骤然收缩,惊恐万状,张开嘴想呼喊:“你们敢…我是…”
&esp;&esp;话未出口,一条浸湿的毛巾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人死死按住他挣扎的身体!剧毒迅速渗透!
&esp;&esp;松室孝良眼球暴突,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很快便彻底瘫软,死不瞑目。断臂的伤口被巧妙处理,伪装成感染溃烂致死的症状。
&esp;&esp;几乎在同一时间,竹机关内部那支隐秘的“影武者”小队驻地及其几个秘密联络点,突然遭到“自己人”的清洗!枪声短暂而激烈,很快归于沉寂。所有参与或知晓绑架吴灼计划的人员,全部被“灭口”,现场被布置成内部派系火并或遭遇“抗日分子”突袭的假象。
&esp;&esp;
&esp;&esp;当日下午,日本北支那驻屯军司令部。
&esp;&esp;高级军官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如铁。
&esp;&esp;司令官脸色铁青,看着桌上关于松室“病逝”和内部“遇袭”的报告,双手颤抖,暴怒却又无处发泄!他当然知道这绝不是意外!这是最赤裸裸的、来自暗处的谋杀和挑衅!
&esp;&esp;就在这时,副官惊慌地送来一个密封的礼盒。
&esp;&esp;司令官打开礼盒,里面只有一件东西——是松室孝良生前最喜欢把玩的一件玉器把件,上面却沾染着暗红的、早已干涸的血迹!盒内附着一张素白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汉字,落款是一个凌厉的“吴”字:
&esp;&esp;“管好你们的狗。再敢伸爪,断的就不止是狗爪和狗头了。”
&esp;&esp;嚣张!霸道!毫无掩饰!
&esp;&esp;“八嘎呀路!!”司令官彻底失控,一把将礼盒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吴道时!欺人太甚!!”
&esp;&esp;他咆哮着,就要下令驻屯军出动,哪怕掀起军事冲突也要铲平什锦花园!
&esp;&esp;“司令官阁下!请息怒!万万不可!”几名深知内情的高级参谋和汉奸顾问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死死劝阻!
&esp;&esp;“阁下!那吴道时就是个疯子!但他背后是南京的意志!他现在和29军宋元哲部关系极其微妙且紧密!我们若动用军队,29军绝不会坐视!届时就不是暗斗,是明战了!帝国在华北的布局将全盘打乱!东京绝不会允许的!”
&esp;&esp;“而且…而且他这次是在清洗内部!我们甚至没有证据是他干的!松室君确实是感染…那些事也可能是抗日分子或内部…”
&esp;&esp;司令官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血红,却最终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拿那个远在什锦花园的、如同暗夜帝王般的男人没有办法!明的不行,暗的…暗的更是输得一败涂地!
&esp;&esp;
&esp;&esp;同日傍晚,什锦花园。
&esp;&esp;吴道时罕见地主动邀请了29军几位实权将领赴宴,其中包括与日军防线直接对峙的旅长何基沣。
&esp;&esp;席间,酒过叁巡。
&esp;&esp;吴道时举杯,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宴席,仿佛不经意,却又确保每一个字都能传到该听的人耳中:
&esp;&esp;“近日,有些宵小之辈,总以为能在我华北之地,在我北平城中,玩弄些见不得光的下作伎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将领,最后仿佛透过窗户,望向日本驻屯军司令部的方向,语气骤然转冷,带着凛冽的杀意:“今日,我吴道时把话放在这里:我,以及我麾下同仁,与29军的兄弟们,??一心同体,共保华北!??”
&esp;&esp;他声音猛然提高,一字一句,砸地有声:
&esp;&esp;“有些人,似乎总学不乖,总想试探我的底线。”
&esp;&esp;“那就来!”
&esp;&esp;“??只要你们想玩,我奉陪到底!??&esp;明的,暗的,文的,武的…我吴道时,一并接着!看看最后,是谁先跪地求饶!”
&esp;&esp;话音落下,满座皆惊!何基沣等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出精光,纷纷举杯!这话,既是说给日本人听,也是说给他们听!这是一种最强硬的表态和捆绑!
&esp;&esp;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日本司令部。
&esp;&esp;司令官听完报告,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得一片死灰。他颓然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esp;&esp;他知道,在北平的暗面上,他们彻底输了。那个男人,用最血腥的手段,最嚣张的姿态,明明白白地画下了一条红线,并用松室孝良的人头和整个竹机关外围的鲜血,宣告了这条红线的不可逾越。
&esp;&esp;北平的夜,依旧深沉。但经此一役,暗世界的格局,已然彻底改写。吴道时的名字,成为了所有在北平活动的日本特务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冰冷恐怖的梦魇。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