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他貌似不愿意提起,不过确实也没怎麽影响发挥。
他学得很快,没多久就掌握了技巧,能一次漂出七八个圈,水面上荡开的涟漪层层叠叠。
傅苒望着那串漂亮的水花,好像真的梦回了童年:“要是在我小时候,你就可以当上我们那边的孩子王了。”
在她小学的时候,还会和玩伴比赛谁扔得远,如果赢了,经常能得到一些零食之类的小奖品。
可惜她今天没有什麽心情比赛,在晏绝尝试的时候,她就蹲在了岸边上看,不知不觉把手探进了池水里。
秋天的水已经有一丝凉意,是她喜欢的温度。
“好了吗?”
等她玩够了水,晏绝再自然不过地牵起她的手,他掌心温热,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然後用绢帕给她擦去手上的水珠。
傅苒擡起头看他,秋阳正好,碎金般的光跳跃在他浓密的眼睫上,把那双漆黑的眸子映得剔透明亮。
她感觉酝酿得差不多了,有些犹豫地开口,想说出真相:“阿真,关于你的那个印章,我……”
从刚刚起,她就准备告诉他救了萧徵的事情,只是後续萧徵告知的那些,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说,或者应该怎麽说。
“印信我已经给你了,随便你怎麽处理都可以,不需要告诉我。”
但晏绝截断了她的话头,仿佛对她言语中的挣扎毫无察觉,他仔细地擦干净她手上的水,唇角笑容的弧度不变:“就算丢了也无所谓,只要你没事就好。”
傅苒再也说不出口,怔怔望着他。
从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获得了一个薄纸般的身份,而为了这个身份,她总是要不断地用各种各样的粉饰来遮掩。
就像一场短暂的梦境。
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到最後还是虚假的。
她眼眶发热,慌忙低下头,小声说:“明天我就要出宫了,阿真,那时候,你能不能来送我?”
晏绝依然握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
他视线垂落,看到她低下的,簌簌颤动的眼睫,那样纤细美丽,如同受惊震颤的蝶翼。
她像是偶然途经而过的蝴蝶。
他不知道有什麽办法,能将这样脆弱又珍贵的生命留住。
晏绝眸子渐暗,缓缓扣紧了她的手腕。
如此柔弱,不费半点力气就能掌控。
好想把她关起来。
那麽纤细美丽的脚腕上,如果戴上镣铐,被锁在小小的房间里……就算只是想象,都会让人感到难言的兴奋。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折断蝴蝶的双翼。
把她关在华美的牢笼里,不再给她逃出去的机会。
执念越来越深重,偏执的占有欲如藤蔓般疯长,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这一刻,傅苒已经整理好情绪,重新仰起脸,向他露出浅浅的笑:“今天的阳光,跟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好,可惜我得走了,之後就不能跟你一起来逛了。”
刹那间,沸腾的恶欲被他强行按捺回去,封锁到心底幽暗的角落。
他低下头,心甘情愿地顺从于她,把无形的镣铐和锁链都交到她手里。
“那等你回了谢府,我再去看你。”晏绝垂眸轻柔道,“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逛别的地方。”
她撒了很多谎,编织成一个巨大的梦境。
但他不愿意戳破这个谎言构成的美梦,反而希望它能永远存在下去,为此,他可以对一切的漏洞视而不见,对所有的疑点充耳不闻。
就像华阳长公主递给他那杯酒的时候,从她的异常的神色和态度中,他其实已经明白了,酒里有毒。
但他还是喝了下去。
纵然母後和阿姊自他幼年时起,便常常念诵着那些令人厌倦的经文。
人之爱欲,多生愚蔽,犹如执炬,逆风前行,有焚身之患。
但于他而言,只有一个念头是值得确信的。
为爱所受的愚蔽,比起爱本身而言,又算得了什麽?
……
夜幕降临,烛火摇曳,地面上投下傅苒伏在案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