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苒狐疑回头:“你刚刚怎麽了吗?”
晏绝无辜地对她一笑,艳丽又温柔:“我什麽都没有做。”
他的袖袍垂下,遮挡了手,连同盖住了藏在手心里的小石子,硬物硌在掌心,尖处带来刺痛感。
但他依然紧紧地藏起,把一切痕迹都掩埋得密不透风,连指缝间的一丝空隙也没有显露出来。
“……”傅苒默默回过头。
她明白他肯定做了什麽,但如果她现在问,晏绝也只会认错,然後继续装下去。
他这种死忍着不说的性格真是让人头疼。
橘猫後退两步,敏捷地一转身,拖着蓬松的大尾巴,飞快地溜走,消失在了通往佛塔的方向。
傅苒感觉它多半是被晏绝吓跑的。
但鉴于他确实也没伤害猫,唔,还是不要随便指责他了。
她家一向奉行鼓励式教育,更何况晏绝在她的夸夸下已经有了巨大进步,显然这种相处方式是很有成效的。
她拍拍灰尘,站起身,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撸不到猫咪了。”
晏绝见她还念念不忘地盯着猫消失的方向,迟疑了一瞬,攥紧了她的手:“待会……有个惊喜。”
“惊喜?”傅苒马上擡起头,眼睛亮亮地盯着他,“是什麽?”
他没有立即回答,微微俯下身,停在她面前,一副讨吻的姿态。
傅苒很自然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得偿所愿,带着眷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这句话说得没错,傅苒确实很快就知道惊喜是什麽了。
用过斋饭,暮色已经沉下,霞光的另一边,天边渐渐染上墨蓝色。
今夜是上弦月,光辉黯淡,衬得漫天的星辰更加璀璨夺目,银河从浩瀚的天穹上垂落,笼罩着下方的洛阳城。
傅苒爬了好几层楼,累得有点喘气,但看到这样的景色,还是惊喜地跑上前。
“居然能进来!”
她上一次登上九层浮屠,还是苏太後寿辰的时候,当时因为随行的人太多,也没到塔顶上来看。
而且後来,苏太後认为佛塔太高,可以窥见皇宫内部,所以就一直把这个地方关闭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晏绝:“说起来,你怎麽拿到的进来的钥匙?”
晏绝迎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住持给我的。”
他说得简单,省去了交涉的过程,但傅苒感觉这事远没有看起来那麽简单。
她也不再追问,踮起脚尖抱了他一下,真心实意道:“我很喜欢这个惊喜,阿真最好了。”
晏绝沿着她的脚步走上前,给她挡住吹来的夜风,眼底泛起柔软的涟漪:“不近点看看吗?这里不会有别人来打扰,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傅苒点了点头,拉着他一起伏在边缘的栏杆上。
视野中,在高塔下方,城里的屋楼房舍如同画卷一样铺陈开来,笼罩在朦胧的晦暗间。
只有零零星星的灯火,渐次亮在无边的夜色里,或黯淡,或璀璨,断续相连,勾勒出一个偌大城池的轮廓,仿佛湖水里映照出天上星河的影子。
自北向南,从邙山到洛水,她曾经记忆中的那些街巷坊市,此刻都历历在目。
她出神地感叹:“真漂亮啊……”
晏绝伸出手,帮她勾起鬓边被夜风拂乱的发丝。
她的裙裳素洁,被风吹起翩跹,在这高高的浮屠上,如同降临尘世的菩萨,怜悯地俯视着脚下苦海挣扎的衆生。
然而越是美好,就越是容易逝去,越是难以挽留。
他甚至没有看底下的景色一眼,继续贪婪地凝视着她,如同信徒仰望唯一的神祇,一刻也不想移开。
再如何恢弘的景色,对他来说,都只是景色罢了。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他难以辨识美丽与否的区别。
只有引起她注目的那些,才有所特别。
如果这些足够美,或许能让她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