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叶歆竹拿来一瓶葡萄酒,温言瞥了一眼,度数很低。
“你失眠,是吧。喝吗?”
“喝。”
喝酒这项活动一般用在谈话时活跃气氛,或者宣泄情绪时的一个爆发点,很多人利用酒醉之後的不清醒来爆发自己的不满。
温言还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就这样什麽也不说的陪别人喝酒。说是喝,倒不如说是在品。
叶歆竹的动作很慢,一举一动都自有自己的节奏,温言也被牵着情绪,跟着慢下来。
葡萄酒的酸在口中荡漾,咽一部分下去,涩的感觉在喉间停留。
馀味回甘,很甜,就跟叶歆竹看着她的表情那样,在酒精的催化下真情流露。
叶歆竹好像,也挺喜欢她的,要不然,怎麽会一分一秒也不肯移开视线呢。
“什麽时候开始胃不好的。”
温言倒希望自己醉了,但是没有,她太清醒,清醒的可怕。她宁愿自己是醉了。
“一年前。具体,不记得了。”
胃病是一个很奇怪的病,一旦有了第一次,这东西坏了,就一去不复返了,只能改善,回不到原本。一旦饮食不规律,就很容易复发。
“温言你不累吗?”
“累。”
温言觉得自己的喉咙发涩,鼻尖泛酸,眼眶也热热的。
她一直在找一个万全之法,但这个世界对她并不友善,她什麽也没找到。
温言想得有点失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叶歆竹已经不知道什麽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咫尺距离,不远不近,又太远,又太近。
“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叶歆竹头一回不带套路的心思,两年後的温言太脆弱了,在她面前,好像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你不喜欢在绝望中找生机,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我要从希望中找漏洞,一个一个填上它。你不会喜欢这种方式。”
言讫,猝不及防,叶歆竹的气息直接撞了进来,不是以前那种沐浴露香气,是出国两年带给她的时光磋磨的气息,成熟的,沉稳的,同样令人心醉的。
叶歆竹本来只是为了安慰她,却被温言紧紧扣住了。
“你抱抱我,我就好了。”
叶歆竹闻言卸了力气,由着对方把头靠在身上。回抱过去,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硬盒子,她捏了捏好像是烟盒,塑料纸还没拆封。
令人窒息的沉默,还有泪水轻落衣服上的声音,轻轻的,沉沉的,坠得人心痛。
“你怎麽变得那麽爱哭了。”
“我在你面前,一直都这样,是你忘记了。你说没有什麽是时间冲不淡的,可能真的如此。”
温言在叶歆竹耳边轻轻吸了吸气。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死後,我又过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我非你不可了。”
二十年,叶歆竹听着这个数字却敏锐捕捉到了一点信息。
“二十年,你死了吗?”
温言的回答印证她的猜想,她的话语声渐弱,默默的靠在叶歆竹的肩头。
“叶歆竹,我们别再见面了。”
叶歆竹不愿反驳她,直到肩上的重量渐重,耳畔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均匀。
温言居然睡着了。
叶歆竹试着抱起她,只觉得她变得好轻,这麽高一个人,怎麽会这麽瘦。
躺在床上的温言眼尾都有点红,鼻尖也是,跟蹭了一层浓脂粉一般。
温言做了一个好梦,梦里她好像变成了一颗小树苗,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断断续续,带着春日的暖,带着夏日的繁,带着秋天的清,带着冬天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