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霄提着饭店外?送的餐盒回来,绕过言秋身后,把东西往桌上一搁,开始拆解。
言秋托着脸看他,发现他嘴角疑似有不知名笑意。
嘶,这种有点忍不住的、老神在在的笑,是什么意思呢。
“谢谢。”他忽然说。
“?”
“谢谢你夸我帅。”他将摞起的食盒一个个放平、打开,目不转睛地专注于此,“不然你怎么看我看得眼睛都不挪。”
“……你的厚黑学已?经神功大成了。”
“黑心何解?”
言秋跟他算账:“我这么新的房子,你跟别人租的话单间少说也得三千一个月,现在我还包水电网、库存的食材。虽然你负责了我的大部分?饮食开销,买的饭也有一点贵,”她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做出很?细的手?势,“但是按我平时?自己日常吃饭的开销,除去有时?应酬还有和朋友下馆子,算下来一个月大概是一千五到两千,所以只?能算你ver了这部分?,我亏了近一半。还有,我自己的话行动自由,现在固定跟你吃,相当于你没付酬劳就购买了我的时?间。我亏上加亏,而你却是一副大方请客的光环形象,面?子里子都赚大了。”
她说到兴头上,干脆双腿一收,盘坐在椅子上,眼睛亮亮的,一副“我看你怎么说”的找茬模样。
喻霄没忍住睨她一眼,笑意就出来了:“形象?总得有第三个人看见?,我才有所谓的形象可言,不然在你这里我已?经是厚黑了,哪里来的大方光环?你让我见?光,我才能坐实厚黑。”
逻辑还挺严谨。
言秋抱手?,赏他一记冷眼。
喻霄再接再励:“还是觉得亏的话,你也可以开发使用我别的功能。”
哇,厚,实在是厚。
一来二去三番四?次,两人逐渐找回了相处的节奏,进化成了经常一起吃饭的室友关系。
自然也不可能每顿都一起吃,比如中午两人都各自在工作岗位,喻霄的职责就转变为发信息提醒言秋吃午餐。但言秋自有一套长期的习惯,如果当时?手?头没事,不用提醒也会按时?用餐,可如果当下在做的事情就要见?底,那她是要优先完成的,谁提醒也不管。
这天?,言秋有一阵没回复午餐信息,喻霄来电。
言秋也不是乖顺的性格,喻霄话里多少有催促之意,言秋就不耐烦了,明?着敷衍,喻霄语气?也沉下来。
“一点多,午休马上就过去了,你又要等饿到胃疼再去吃不新鲜的干面?包?”
……那次都被他看见?了。
言秋哑然。
“仗着年轻觉得少吃一顿没事,少睡几个小时?没事。我在之前的职场见?过一些更拚命的人,他们在你这个年纪或者?比你年轻一些的时?候就凭自己的能力做到高层,但他们的身体已?经远离了健康,甚至有的查出重疾,已?经去世了。”
言秋有点发麻,打住他:“我马上去楼下吃一顿热汤热饭。”
吃是吃了,但吃的时?候言秋叛逆心起,就在想,我这么容易被说动,是不是太?给?他脸了?
因?此,言秋这段时?间一有空就跑回言正丰那边跟他吃晚餐,言正丰要是哪顿吃晚了、吃得太?简单不够营养,言秋便要说上几句。
经此一轮,言秋发现了人性的邪恶,自己被管控饮食了,便也想去管控一下别人的饮食。
正所谓己所不欲,施于他人。
人总要找到食物链的下端去释放一点小小的负能量。
家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嘛,互相给?予,互相压迫。
不过这个邪恶计划的施展极为有限,言秋对自己的父亲能说上几嘴,可梁少芸在的时?候她就只?能闭嘴微笑。
所以,剩余这丁点儿不满,还是回归到了始作俑者?身上——言秋决定开始对喻霄执行爱答不理政策,正如她经常做的那样。
事实上,作为室友以来,言秋和喻霄的相处时?间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多。他们有各自的事业要忙,晚上加班或是与他人有约,也是干净利落地自行安排,只?是无?一例外?,只?要言秋结束得比喻霄晚,喻霄都会去接她。
用言秋的话来说,就是“蹭我的车也能算接。”
喻霄经得住阴阳,点头认可。
终于有一次,言秋没开车,霍小凯当场从驾驶位下来给他哥让座。
正面?一看,言秋很?快想起了这个眯眯眼大笑脸是谁,只?是一下子想不起他的姓。
“小凯?”
喻霄听?得眉尾到太?阳穴那块的肌肉倏然收紧。
而霍小凯大喜,学姐还认得出他!说明?他没有大变样!他应得热情:“是我!姐!”
得到确认,言秋先是颇为讶然地瞟了眼喻霄,话是对着霍小凯说的:“成熟沉稳了哦。”本来想说“稳重”,考虑到上次他一大早就在锻炼,可能对某个字眼可能比较敏感,言秋飞快找了替换词。
“嘿嘿嘿……”
惯□□际的两人你来我往地输出碎话,直到懒得插嘴又不耐烦的第三人冷淡地丢出一句,
“霍小凯,还不走?”
霍小凯立马站直,跳出两步之外?,一本正经朝他们挥手?告别:“老板,学姐,慢走。”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途经新老城区、地铁修建地段,又碰上cbd的晚高峰,路况多变,还遇上了本市经典人文景观:俩公交车卡在十字路口司机开窗对骂。
这么停停走走,驾驶位的男人不见?一点不耐之色,他精雕细画的侧颜与播放器流淌出的音乐一同营造出静谧而梦幻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