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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风沙砺刃(第1页)

沈澈的离去,仿佛带走了京城最后一丝残存的暖意,留给顾瑾的,是一个格外漫长、寒意彻骨的冬天。而在那辆不起眼的青毡马车里,沈澈的西北之行,同样是一场与严酷自然环境、匮乏物资以及内心孤寂的艰难抗争。

离开京畿,越往西北而行,天地间的景致便越显得荒凉、粗粝。

官道两旁,逐渐失去了繁华城镇与阡陌纵横的肥沃田野,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尽头的、覆盖着枯黄衰草的黄土坡,以及如同鬼魅般不时席卷而来、裹挟着细小沙石、打得车壁噼啪作响的凛冽北风。

天空总是呈现一种压抑的灰黄色,日光稀薄而苍白,空气干燥得仿佛能将人鼻腔和喉咙里的最后一丝湿润都掠夺殆尽。

马车颠簸在越来越崎岖不平的土路上,沈澈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靠在摇晃的车厢内壁,闭目养神,或是透过车帘缝隙,看着外面飞倒退的、千篇一律的荒芜景象,感受着身体的疲惫与心灵在广阔天地间的某种放空与沉淀。

约莫一个多月后,风尘仆仆的马车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位于西北边境防线中段,以地势险峻、条件艰苦、战事频繁而着称的“肃北卫”驻军之地。

还未真正靠近军营,一股混杂着干燥尘土、牲畜粪便、男人汗臭、皮革鞣制以及生铁金属气息的、粗野而浓烈的味道,便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远远望去,连绵起伏的营寨依着光秃秃的山势而建,主要以粗大的原木和夯实的黄土构筑而成,显得简陋而坚固。无数面颜色暗淡、破损不一的旌旗,在似乎永不停歇的狂风中猎猎舞动,出撕裂般的声响。

营寨外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尖锐的拒马、深深的壕沟,以及高耸的木质哨塔。塔楼上,持戈而立士兵的身影,在灰黄的天幕下如同一个个凝固的剪影,透着一种森严冰冷的戒备与肃杀之气。

在距离军营尚有数里的一处偏僻驿站,沈澈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打着补丁的普通兵丁号衣,将斗篷和大部分银钱仔细藏好,只留少许碎银铜板在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属于沈府二公子的过往彻底掩埋,眼神变得如同这里的风沙一般粗糙而坚定。他辞别了车夫,独自一人,背着行囊,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铁血与磨砺的军营大门。

新兵入伍的流程,简单、粗暴,甚至带着几分漠然。核验身份文书——自然是萧策为他精心准备的、天衣无缝的假身份,一个名叫“沈河”,来自中原某处遭了水患的州县,家破人亡,前来边军投军觅一条生路的孤儿。接着是潦草的登记造册,然后领到了一柄刃口略显粗糙、木柄上满是毛刺的制式长刀,一套散着霉味和汗臭、不知道被多少人穿过的旧皮甲,以及一卷薄得几乎能透光、填充着劣质芦絮的破烂铺盖。整个过程,负责登记的文书头都没抬几次,仿佛处理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批批即将被投入熔炉的消耗品。

随后,他就被一个面色黝黑、嗓门洪亮的队正像驱赶牲口一样,带到了隶属于肃北卫前军、第三营、第五都旗下,一个充斥着汗臭和脚臭味的拥挤营房里。

“都听好了!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队正叉着腰,目光扫过眼前几十个面带惶恐或麻木的新兵蛋子,声如洪钟,

“这里没什么少爷公子,只有能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兄弟,和能把刀砍进敌人脖子的好汉!想活命,想立功,就给我把皮绷紧了,把招子放亮了!听上官的号令,练好杀敌的本事!谁要是敢偷奸耍滑,或是触犯了军规……”他冷笑一声,拍了拍腰间悬挂的、带着倒刺的牛皮鞭,“军法队的鞭子,可不认人!听到了没有?”

“听……听明白了!”新兵们参差不齐、带着颤音地回答。

沈澈低着头,混在人群中间,努力收敛自身气息,降低存在感。他快地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低矮得需要弯腰才能进入的营房门,泥土地面坑洼不平,潮湿阴冷,靠墙两排是大通铺,铺着黑、散着浓重霉味的草垫,上面胡乱堆着些同样肮脏的铺盖。

身边这些未来将要同吃同住、甚至可能并肩作战的“袍泽”,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里或是透着初来乍到的茫然无措,或是带着历经苦难后的麻木,也有少数几个,眼神凶狠,透着亡命之徒般的戾气。

他知道,这里和他过去十几年所经历的、那个讲究礼仪规矩、繁文缛节的沈府,和他姐姐为他营造的那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截然不同。这是一个完全遵循着最原始、最赤裸的丛林法则的世界,弱肉强食,力量至上。

他被分配到的这个什,什长是个三十多岁、脸上从左眉骨到右边嘴角斜着一道狰狞蜈蚣疤、名叫李莽的老兵油子。

李莽个子不高,但骨架粗大,一身精悍的肌肉,眯着一双总像是在算计什么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沈澈这个虽然穿着破旧号衣、但身板挺直、皮肤明显比周围人细嫩白皙些的“新丁”,嘴角不屑地撇了撇,鼻腔里哼出一股带着蒜臭的热气,没多说什么,只是用粗糙的手指随意一指靠近门口、那处漏风最厉害、寒气直往里灌的通铺角落:“你,睡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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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苦卓绝的训练,从第二天拂晓、天色还是一片墨蓝时便开始了。尖锐刺耳的梆子声,如同索命的魔音,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寒冷的寂静。

新兵们被粗暴地从尚存一丝温热的被窝里吼起来,顶着能把人耳朵冻掉的凛冽寒风,跌跌撞撞地被驱赶到一片巨大的、被踩踏得坚硬如铁的校场上,开始日复一日、仿佛永无止境的操练:枯燥乏味的队列、永无止境的负重奔跑、挥舞起来震得手臂麻的制式长刀劈砍、以及需要极大技巧和臂力才能拉开的硬弓练习……

沈澈凭借着在韩教习手下打下的坚实基础,以及那股不肯服输的狠劲,很快便在同期新兵中显露头角。他的队列动作标准,耐力远常人,刀法虽然略显生疏,但力技巧和准头都让教头侧目,尤其是射箭一项,几乎是百百中,引得不少人暗中惊叹。

然而,军营并非单靠个人勇武就能顺利立足的地方。他过于出色的表现,无形中招致了一些人的嫉妒和排挤,尤其是什长李莽。

李莽似乎天生就看不懂这个沉默寡言、眼神清亮、训练起来不要命,显得与其他浑浑噩噩的新兵格格不入的“沈河”。他觉得这小子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劲儿,让他这个老兵油子感到不舒服,甚至隐隐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于是,刁难便接踵而至。

“沈河!”训练间隙,李莽叉着腰,晃荡到正在默默擦拭长刀的沈澈面前,三角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去,把那边校场角落的马粪都给老子清了!还有茅坑,也一并掏了!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像个娘们!”

那是全营公共的茅厕,污秽不堪,臭气熏天,通常是惩罚犯错士兵的地方。旁边几个依附李莽的老兵跟着起哄:“就是,新来的,就得懂规矩!”“什长让你去,是看得起你,磨砺你!”

沈澈握刀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了李莽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他想起姐姐的叮嘱——“遇事莫要强出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放下刀,站起身,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是。”

然后,他便在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漠然的目光中,默默地拿起工具,走向那污秽之地。他干得很仔细,仿佛不是在清理污物,而是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露出一丝隐忍。

又有一次,负重越野跑,李莽故意在沈澈经过他身边时,伸脚绊了他一下。沈澈一个趔趄,背上沉重的沙袋差点将他带倒,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石子上,瞬间破了皮,渗出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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