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付完钱回来时,周见山已经拎着打包好的东西站在门边等他了。
陈诩拈起被子闻闻:“你洗过了?”
周见山点头。
小院不见太阳,洗好後哑巴抱到天台上晾的。
干了後不知道什麽时候又叠好抱回来塞进了柜子里。
“洗过就算了,”他退後两步,又看了两眼,“洗过也退换不了了,用吧。”
视觉冲击力太强,两朵大玫瑰花简直直奔着他的视网膜就跳了上来。
陈诩晃了两下脑袋,转头看周见山。
周见山的脸上也绽放着两朵大玫瑰花——刚才盯枕头太久。
也好,有种不顾一切的喜庆。
他跟哑巴不也是不顾一切地在一块吗?陈诩觉得蹦出来的这成语挺有文化。
早那几年要是用在作文里说不定考试还能多得几分。
周见山的目光从陈诩的後脑勺看到床单,又从床单看到後脑勺。
目光有点不易察觉的飘忽与心虚。
又有点偷偷得逞後藏不住的兴奋。
这简直跟喜床似的,红红火火,勾颈鸳鸯。周见山又看了看那床尾的两团彩线图案。
甜甜蜜蜜,柔情似水。跟他和哥一样。
上头绣着的对应着被子下的,周见山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
“结婚时订的多。”
这和他跟哥结婚了有什麽区别?
出了价钱的新床上用品用着确实和那路边几十块的清仓货不一样,滑溜溜的,被子下午抱出去晒了。
从枕头到被子都是蓬松的,很是柔软舒服。
明天就是除夕,这是他俩正儿八经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各个第一次对年这样期盼。
当天晚上都失了眠。
陈诩就给周见山说自己小时候的事,说学画画,说许雾,又说刘一舟和王远他们几个。
说着说着又说到之前混日子的那几年,说到膝盖,说到王景辉。
聊到半夜,其实只是陈诩一个人在碎碎念,但是他不觉得寂寞。
因为有只手在背後一下下不厌其烦地捋着他的脊背。
陈诩想,真是疯了。
他将自己全然赤裸地袒露了。
陈诩声音小,怕吵到二楼的许丽丽睡觉,嗓子又疼,老鼠似的叽叽咕咕。
周见山把耳朵凑上去听,小小的气流降落在自己的耳廓上。
小小的声音只有他听得见。
小小的陈诩也降落在他的眼眸上。
到後面陈诩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他把哥揽在怀里,拍拍背。
天就要下雪,陈诩涌上困意,迷迷糊糊地说膝盖疼。周见山就手探下去用掌心捂一捂。
说腰酸,周见山就揉一揉。
说喜欢他。
陈诩舒服得快要睡着。
蜷在哑巴的怀抱里模模糊糊最後又冒了两个字,然後就一头昏睡过去了。
周见山将人抱紧,闭上眼睛,心里像被开了个口子那样疼。
那两片唇喏了喏,意识涣散。
“妈妈。”
陈诩这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