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那虚僞的母亲总是说,她的孩子没有嫡庶之分。
啧,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那老女人自己相不相信?
既然没有嫡庶之分,那麽当家主的人凭什麽不能够是他?
那老女人分明就是死鸭子嘴硬,等他谷雨雅集上当着衆族老的面揭穿慕兰时那些丑事。
至于孟珚嘛……她如何,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倏然,慕严心底涌出了一股邪念。
他既要在谷雨雅集上彻底让慕兰时身败名裂,那接踵爆出来慕兰时带回家的女子是孟珚,对她来说并不是一桩好事。
孟珚不就是想要攀上慕氏这根高枝吗?慕兰时这种将要倾倒的危墙并没有什麽好仰仗,啧,亏得他怜香惜玉,不如就把孟珚收入……
想到这里,慕严眼底涌动的奇怪色泽愈发多了起来。
他动了别的心思,命仆人去拿了笔来,说要再去一封信。
“六殿下,届时,本公子才会让你知道,什麽才叫真正的‘琼枝玉树’。”
看在孟珚天家血脉的份上,他呢,便勉强可以对她的过去置之不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哎呀,真是幸福啊。
想到这里,慕严就重新又蜷缩回了椅上——这次他没有将孟珚的信烧毁,而是选择伸出猩红的舌,将信纸一角含在唇齿间。
洇染了用特殊墨水写作的字迹。
***
觅儿不懂这汤饼铺子里面的许多事,很多都要向几个大姐学习。
而几个大姐也看觅儿年纪轻轻,十分活泼可爱,对她颇好。
及至戚映珠来的时候,觅儿还正跪坐在青石水槽前,素手揉着醒好的面剂,瓷碗里盛着新磨的吴盐。
“小娘子,且看仔细。”掌厨的徐媪轻点石案,“这豚皮饼讲究‘面须冷淘,掌不沾粉’。”言讫,她广袖一振,面团竟在青瓷盘中自转如月轮,惊得觅儿两只眼睛又瞪如铜铃一般大。*
掌心翻覆间面皮已薄可映字!
T^T呜呜呜,小姐这是从什麽地方找来的什麽人呀!
怎麽找来的大姐姐都这麽厉害,还不告诉她?
觅儿正呆愣着呢,近处传来跫跫的足音。
清越的声音传入耳朵,原是小姐过来看她了!
“觅儿这是在学做什麽?”戚映珠凑了过来,仔细瞧徐知真的动作,“拨饼?”
拨饼便是豚皮饼。这种饼的成品薄如蝉翼,形状和味道,都像小猪皮一样,故而得名。
徐知真一个劲地儿点头,似是也没想到戚小娘子这麽早就来了,笑笑道:“是的呢,小娘子可喜欢吃?”
她没想到,戚小娘子从前在江南长大,而且也是世族出身,竟然知道这面饼的两种名字!
“尚可,不知知真姐姐可会做水引饼?”
水引饼便是细的面条了,沸水煮熟後要过冷泉的,这种小吃,戚映珠前世却是爱吃。
那会儿,她们也爱做给她吃。
徐知真爽朗大笑:“戚小娘子,你花这麽多工钱请我徐知真来,我徐知真定然为您安排妥帖!”
戚映珠同样大笑,“那就谢过知真姐姐了。”
觅儿在旁边站着,就像是又听了一通天书似的。
难道,小姐昨天夜里去皇家御厨那里偷学了什麽技艺吗?
似是看出这个在旁边走神的觅儿想别的事,戚映珠和徐知真说了几句话後,便过来拧她耳朵:“怎麽见着我不开心了?”
觅儿哭丧着一张脸,“小……小娘子,您先松开我的耳朵呀。”
京城的确是花花世界迷人眼,小姐从以前的大家闺秀居然变成了要上手拧她耳朵的人!
还好还好,她只要不拧那慕大小姐的耳朵就行。
“不过小姐应该直接也拧不到慕大小姐的耳朵,她得踮脚才行……”觅儿小声嘀嘀咕咕,孰料一直走在前面的戚映珠却突然像是听到了什麽一般,回过身,又偏过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一动不动地望着觅儿。
“觅儿,有什麽事,难道是不可以同我说的吗?”
觅儿尬笑,“我是在想那做豚丶豚皮饼子的事情呢。”
哈哈,这事当然不可以同小姐说啦!她心虚地别开了眼睛。
戚映珠挑眉,杏眼里面淌着些许狡黠,“你做豚皮饼子,为什麽要踮脚?”
完蛋了!这个也给小姐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