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她慕叠熟悉。
那正好,也便帮这位如今抱恙中的司徒大人,管教管教她的女儿!
“慕兰时,你可知晓为何天意如此?”慕湄倏然起身,鹤氅如垂天之云骤然扬起,“天降灾厄,那便是因为你不仁不义不孝!”
此话一出,满座又是哗然。
不仁不义不孝?这几个罪名可罗织得太过了!受了这个指控,慕兰时今日怎麽还能全身而退?
衆人大惊。
慕兰时挑眉,只静观老姑母的反应。
“诸位环视四周,可曾看见老四?”慕叠扬声。
衆人闻言,这才沿着座位顺序找下去,却不曾发现老四慕成封的身影。
“大家别找了,老四已经过世了,”慕叠冷声道,“兰时丫头,清明当日,你祭扫时,可有一丝一毫因为害死你四叔而不安惶惶过?!你可曾听见冤魂泣血?”
这几乎是把话摆在明面上来说了。
原来老姑母所说的“不仁不义不孝”是这个意思!
意思是说,慕兰时逼死了四叔吗?
衆人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这姑侄二人。
这场谷雨宴,似乎无法收场了。
“慕严!”慕叠忽然话锋一转,居然引到了旁边安坐的慕严身上,“你既是兰时之兄,同时也住在慕府,你可知晓,你四叔之死?”
衆房族老皆捏紧了拳头,任由冷汗浸湿掌心。
这老姑母今日究竟是怎麽了?是把这场谷雨宴当作朝议了麽?
还要连坐?!
最可怜的便是慕五姊。
上次她帮慕成封一马,在宴会上多说了一嘴,就被慕兰时盯上,吓得她当时就离宴了,一连几日闭门谢客。
终于谷雨宴这种族人都至的宴会,她才赶来赴宴,却不曾想,又遇上了这种大事!
两眼昏沉,她竟然一下子倒了下去!
“五姊丶五姊!唉,你怎麽先晕过去了?!”她的弟弟焦急地推了她一把,发现毫无用处。
他再擡眸,看见那姑侄二人对峙的样子,心觉自己也应该跟着阿姊一起去,便也同时晕倒了!
慕严似是被老姑母这麽一点,始料未及地颤了颤,惶然开口:“姑母,您想要……从严儿这里知道什麽?”
“你四叔父子。”慕叠言简意赅地道。
看得出来,慕严有异心。但是慕叠知道,这丫头眼底跳动的火,比当年谢少主焚毁宗祠的烈焰更灼人——必须趁火苗未成燎原之势,亲手掐灭。
至于慕严,可以容後再议。况且,倘若慕湄这一支出了问题,家主之位自然得落于旁支,不管怎麽想,今日将这慕兰时拉下来,对她们慕氏宗族丶对她自己这一支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慕严心下窃喜却不能言说,面上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缓缓说:“四叔来京城,我尚不知晓,那日我在城郊赏辛夷。不过,有一日,来了个人跪在慕府门口,吵吵嚷嚷。”
“我不知晓发生了什麽事情,又因为府上大小事务一应是兰时看着,我便没有去问,後来,後来……”
慕叠眉心拧起:“後来发生什麽事情了?”
慕严这才道:“若早知四叔公跪在府前,严便是拼着忤逆兰时妹妹,也定要开门相迎啊!”
人群瞬间喧沸,如被点燃了一般。
按照慕严丶慕叠两人的说法,慕兰时不就是逼死了四叔父子吗?!
虽然她们不晓慕兰时是如何逼死慕成封的,但这老爷子,定然是因为跪了一下午跪死的呀!
他那麽大一把年纪了!
大夥无不为慕兰时捏一把汗。
今日她作为代家主主持谷雨宴已有问题,这还接二连三地抖露出她逼死族老之事,坐实了“不仁不义不孝”之名啊!
有人小声:“倘兰时不能给出个合理解释,恐怕拿着家主印的慕湄亲至,都很难说救不救得了她!”
慕叠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冷脸沉声:“兰时丫头,这可是你兄长亲口所说。如若你觉得委屈,可还想找几个证人来为你作证?”
“作证?姑母如此这般质问兰时,难道不是已经判下了兰时的罪吗?”慕兰时慢悠悠道,“哪需要证明呢?”
她水墨晕染的眉眼浸润微风里,更显清绝。
慕叠冷笑:“这麽说来,便是承认了?你可知晓,逼死亲族长辈,这是多麽严重的——”
“先等等,”慕兰时倏然打断,灼灼凤目却望向还在颤抖的慕严,“兰时眼下也有个问题想问。”
“兄长,四叔来京城您怎不知晓呢?那日踏青,难道不是去了南麓,恰与四叔见了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