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个镰刀状的印记。她下意识便再看了那女子一眼,发现女子的眼下同样有这印记,心下一震。
其实大祁对乾元君丶坤泽君丶中庸君的着装并没有定式,你想怎麽穿衣服就怎麽穿衣服,也许这样会擡高辨认的难度,但仍旧有一些方法。
譬如眼前这位乾元君手腕上丶眼下的镰刀状的印记。
这是她作为乾元君的铁证,而且能显露出印记且不止一处的乾元君,必然出类拔萃丶异于常人。
掌柜的急忙弯腰:“客官,要住宿麽?”
剩下几个小孩俱是好奇地打量着慕兰时。
戚映珠本来还在酝酿自己的答案呢,方才一瞧见掌柜的和几个小孩眼色全部一变,便立刻意识到有什麽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
只是她看见慕兰时的举动居然是露出自己的手腕丶展露作为乾元君的印记时,眼角眉梢的笑意便快要抑制不住了。
这个人怎麽这样呀?她又是什麽时候来的?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要选在这位掌柜要给她介绍对象时出现,还带着自己的乾元印痕。
“我同她一道的,她是坤泽君。”慕兰时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又放下一个金锭,铿然有馀音,震得富态的掌柜浑身都抖了一下。
哎哟……这是什麽场面啊?
她方才还在奇怪呢,她这麽一家不怎麽大的店,难得见到这麽好看的女子!这位兰姑娘进来的时候她就开心,接下来又进来一位同样好看的姑娘,她还在傻乐呢!
掌柜的毕竟是做这生意许多年,这位後进来的姑娘的一举一动,她全部看明白了。
她方才胡说八道肯定惹到她了。
思及此,掌柜的便连连道歉,赔不是。
毕竟这麽大一个金锭都放在这里了!人家这小两口还是看得起她这家店的不是?她可不能把这两尊财神送走!
“我明白了,二位姑娘,”掌柜的尴尬地笑着,一边拿起烛台,指向楼上的位置,“二人可选的位置还有很多,二位想住什麽地方都可告诉我,不过呢,我也有一个推荐,就是这个方向,那便是咱们店里最好的位置……”
掌柜的起初还紧张自己说错话,但是介绍包厢乃是她日复一日所做的事,很快便熟络起来。
然而,那两位姑娘似乎根本没有听她说话——这也是掌柜的後知後觉发现的。
戚映珠早就察觉到了慕兰时的不爽。
没办法,她只能伸手去勾慕兰时的袖子,一边小声地叫她名字:“慕兰时丶慕兰时?你怎麽进来都没有声音呀?”
“你没有声音就算了,怎麽一句话都不说?”
“哎呀,再不说话试试看?”
“哑巴???”
然而,不管戚映珠怎麽说怎麽摩她的手指,慕兰时都一言不发。
漆色的瞳孔晕着一片黑,烛火摇荡着,略像一湾水。
这莫名其妙得阴沉态势却让戚映珠想起一个人,另外一个同慕兰时有几分相似的人——但是戚映珠而今更不敢说。这掌柜的只是问了句她钟意怎样的人,说乐平县好人多可以介绍,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只不过是虚构的事情,慕兰时便是而今这副模样……
那麽,她戚映珠还敢提起一个具体的人?
“怎麽不说话?”
“诶,二位姑娘你们看,怎麽样?”掌柜的颇自信地介绍了一大堆,又笑嘻嘻地看向戚映珠丶慕兰时两个人,试探地问道,“兰丶兰姑娘丶乾丶乾君,您二人觉得如何呢?”
死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两人居然一个人都不理她!
掌柜的愣住了,尴尬地放下烛台,开始傻笑。
“哈哈丶哈哈?”
这是什麽状况?她方才说错了什麽吗?可是,她经营这家客栈快二十年了,从来都是这样的,没有出半点差错。
掌柜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另外一只手还捏着金锭呢——换言之,这位乾元君也并非不放过她的意思嘛!
“可以可以,我们就去您方才所说的那一间房。”戚映珠看下不去了,方才捏着慕兰时指节摩挲的手骤然一松,笑盈盈地说,“就这样说定了,还需要登记麽?”
这总算是给了一个台阶下,掌柜的释然一笑:“要。”
戚映珠瘪着拿笔登记,忽道:“两个人的姓氏都要?”
“啊——可以写,也可以不……”
倏然,让掌柜的意外的是,那面色冷淡的乾元君竟开了尊口:“我姓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