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
那天回到家,陈没第一句话就是:“去洗澡。”
“你身上有金羽瀚的味道。”
她的眼神让我後颈一凉,莫名嗅到一丝危险和酸味。
于是我迅速回房,彻彻底底洗了个澡,把那股子恶心味儿搓得干干净净,再喷上最爱的绿茶香水。
客厅里飘着番茄鸡蛋的甜香。陈没系着围裙站在竈台前,正把最後一把葱花撒进锅里。面条是她前几天亲手擀的,冻在冰箱里,此刻下到沸水里翻滚舒展,捞起来浇上番茄鸡蛋,筋道得能弹起来。
“尝尝。”她把碗推到我面前,自己捧着另一碗,筷子没动,先盯着我看了半晌,“洗这麽狠?皮都搓掉了。”
我吸溜着面条,番茄炒得带点甜,正合我胃口,含糊道:“那你帮我洗啊”
“可以。”
“咳咳咳!”
我差点呛到,生怕陈没说到做到,连忙摇头:“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说完好像听见陈没嗤笑了一声。
手机在桌角震动,屏幕亮着白老师的短信:“辛黎,我回来了。最近还好吗?”
我指尖顿了顿,把手机倒扣过去。我现在说不清对她是什麽感情,懒得回复。
陈没瞥见屏幕,没问,只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我:“多吃点。”
最近,陈没的头发又长了起来,垂在颈後像束散开的墨,吃饭时总碍手碍脚,便跟我说:“明天剪个头发。”
“行啊。”我咬着鸡蛋笑,“会员卡在哪来着?”
“不用,我自己剪。”
“啊?能剪好吗?”
她挑眉:“我剪纸那麽厉害,剪头发还能差?”
结果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推开门,正撞上从厨房出来的陈没。
她头发像被狗啃过,乱七八糟地支棱着,长短不一的碎毛贴在脑门和脖子後面,最长的几缕垂到肩膀,最短的贴着头皮,我当场笑喷:“噗!你今天这造型…太时尚了!哈哈哈!”
陈没明显一愣,脸色一沉,她没说我什麽,直接取消了下午的学习计划,饭後,二话不说拽着我就往理发店走。
“你剪纸是厉害,”我憋笑憋得肩膀抖,“但头发会动啊,跟纸能一样吗?”
她弹了下我额头,语气无奈:“闭嘴。”
这家连锁店是我家破産前常去的,当初一万一万地充卡,只要店不倒,会员卡里的钱省着点用,够我剪一辈子头发了。
理发技术自然没得说,店长见是我,直接过来亲自操刀,一见陈没的发型就咋舌:
“哎呀小姑娘,之前谁给你剪的头发哟?”
我幸灾乐祸地说是她自己剪的。
店长是个漂亮干练的大姐姐,留着简约的短发,问陈没想要什麽发型。
“你喜欢哪种感觉?”
陈没洗完头往理发椅上一坐,言简意赅:“方便点的。”
我坐在一旁看陈没,她有种脆弱的骨相美,但被自身清冷气质中和了。
眼型偏细长,内眼角的末端略微向下倾斜,瞳仁颜色偏浅,光照下像透亮的琥珀,偶尔擡眼时,下三白的眼型会透出几分凌厉。
但每次看我时,眼尾总会不自觉地微微下垂,她鼻梁高且直,皮肤是冷调的白,像蒙着层细雪,透着点青白色,尤其在阳光下,能看见细细的血管在皮肤底下若隐若现。
常年运动让她肩背挺拔如松,脖颈修长。
理发师给她剪了个和我风格相似的碎发,鬓角推得利落,头顶留着蓬松的层次。
镜中的陈没擡眼时,碎发落在眉前,刚柔掺半的俊气突然冒了出来,连店长都啧啧称奇:“这发型一剪,得迷死多少小姑娘。”
说完看了我一眼,思考了一下,补充:“还有小夥子也得被迷死。”
我看见镜子里的陈没,心跳莫名快了半拍。那种介于刚柔之间的美感更加突出,甚至有点雌雄莫辨。
回家的路上,我看陈没怎麽看怎麽不对劲,发型对一个人的改变实在是太大,感觉直接重塑了她的气质,曾经的清冷疏离被一种飒爽的俊美取代。
“总看我做什麽?专心走路。”回家路上,陈没突然转头戳我额头。
我别开脸,嘟囔道:“看你剪坏了没。”
我想,我的素描本可以更新了。
这个暑假因为我偶尔画些Q版日常发网上,攒了几千粉丝,就开始接点绘画委托,赚些零用钱。
以前花钱都找陈没,自从能自己赚钱後,已经好久没向她伸手了。现在看着支付宝里的馀额,倒有种莫名的踏实。
陈没还问了我一句缺不缺钱,我把赚的钱截图发过去,她说:“挺好,你喜欢就好。”
我用赚的钱网购了一堆化妆品,每样都买双份,给陈没也备了一套。
美术生上手化妆感觉挺简单。给陈没那套单价全控制在一千以内,她果然没说什麽。
练了几天妆,自觉出师了。把自拍甩进八人群,郑晚秒回:“这哪来的小骚0?快把滤镜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