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伸手轻轻佛了她脸上沾的发丝,别到耳後。
“想不想吃点东西?”
程安安这才看了眼窗外,外面天都黑了,“几点了?”
“八点半。”
“喝点粥?”
程安安摇头,胃里灼烧感强烈,她忍着痛皱眉,问:“医生有说什麽时候能出院吗?”
江丞正开韩东送来的保温饭盒,一打开,香味瞬间便扑了鼻,闻言擡头看她,“十天半个月吧。”
程安安扒着指头数了下,还有一周就过年了。
江丞不看她,手中动作不停,升起床上的桌板,将饭盒里的东西挨个摆了上去,白粥丶白灼青菜,还有一小蝶咸菜。
“吃点,恢复得快。”说罢,便拿了勺子舀了勺白粥递到程安安嘴边。
程安安抚了抚空空的腹部,看了眼江丞,接过他手中的勺子,“我自己来吧。”
江丞也不与她争,向後靠了椅背,看着她皱着眉,一勺一勺地喝着粥。
程安安喝了一半,便将勺子放下了,江丞倒是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将剩下的粥喝了个干净。
她看着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耳热,开口问:“你不回家?”
江丞擡眸,看她一眼,“医生说你需要陪护。”
程安安住的是单人病房,还是个套间,江丞便在她隔壁的陪护床上连着睡了好几晚。
第四天早上,程安安吃了早饭,便不见江丞的身影。
她接到了孙薇薇的电话,叽哩哇啦地说他们已经登机准备回申城了,让她注意休息,回申城再见。
刚挂了电话,便有人敲了门,却是陆亦鸣,身边跟着的护士还是昨天那个。
程安安才想起陆亦鸣是这家医院神经外科的。
小护士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将药放在程安安床头柜上,低声说:“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你不知道他那天送你过来时,脸黑得能吓死人。”
小护士撇了撇嘴,打了个寒颤,随即眼底又生出一丝羡慕,“我们陆院长那天本来不在医院的,他硬是深更半夜把陆院长请了来。”
说到这,她细看了程安安一眼,也不过是个看上去安静些丶长得好看些的女人罢了,他们医院长得好看的一抓一大把,怎麽就没这麽好运气?
那小护士换好药走後,陆亦鸣才在程安安床前坐下,问道:“现在还晕吗?”
程安安笑,脸色比昨天看上去要红润些,“好多了,”随即又有些感慨,“我好像每次出事都在这家医院。”
陆亦鸣皱眉想了想,也笑:“好像还真是。”
她看着程安安,想起她和江丞这些年的分分合合,犹豫着开口:“你和江丞又在一起了?”
窗外阳光正好,洒在被子上,阳光里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她伸手虚浮地摸了摸。
这是一个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陆亦鸣见她脸上表情复杂,眼中却带了丝落寞,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他停顿了会儿,似是在犹豫,但到底还是重新开了口,“如果你打算重新和他在一起,当年的误会还是解释下,毕竟那是横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也是横在你们之间的障碍。”
当年,程安安离开後,江丞再也没有提起过她,陆亦鸣有时都觉得程安安的出现像是一个幻觉。
只是有一次,那时程安安已经离开四年了,钱北辰家的小姑娘,路都走不稳,认错了人,抱了江丞的腿,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丶爸爸”,陆亦鸣看了眼江丞,恍然见他眼底都红了。
程安安垂着眉眼,看上去身形格外地瘦削,手里绕着被子角,心里是密密麻麻的疼。
“有什麽好说的呢?说他妈妈来找我,我出了意外才弄丢了我们的孩子?可是,”程安安觉得心里堵得慌,连呼吸都带着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医生当时说其实还是有机会的,是我没保住它。”
当时陆亦鸣不在场,只是後来听接诊的医生说,先兆流産,虽然保胎概率很低,但还是可以先观察一两天的,只是孕妇情绪太差,当天晚上就出血严重。
陆亦鸣见程安安手捂了脸,有泪从指缝间渗出,一滴滴地滑落在被子上,晕出一个又一个圈。他忽然有些後悔,或许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陆亦鸣又在病房待了会,见程安安情绪逐渐稳定,才起身离开。
只是一关门,便看见了倚墙而立的江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