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势渐大,落雨声像珍珠砸落玉盘,很是清脆。
姜令檀睡得沉,加之屋里又点了安神香,她这一觉睡足了三个时辰,直到那香灭了,她才颤着眼睫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谢珩拿了本书在看,长指翻过书页,听到帐子後方传来动静,笑了笑。
“嗯。”姜令檀还有些迷糊,喉咙细声细气应了声。
她现在能发出浅浅的单音,虽然不算熟练,可那声音却软糯异常,落在耳朵里,心都会跟着变得柔软。
玉白的指尖挑开帐子,朦胧天光透过隔扇落进屋中,淅沥雨声带着潮潮的湿气,坐在窗旁气度不凡的男人,清冷俊逸,就像雨中氤氲白雾,不染纤尘。
姜令檀轻手轻脚坐起来,正准备穿鞋下榻。
太子坐在一旁,声音温和:“外边雨大风冷,穿好披风,再让吉喜送你过去。”
“午膳记得回来。”
“陪孤一同用膳。”
他语调稀松平常,说得自然,就像是成婚多年的夫妻那般。
姜令檀一时怔怔,半天回不过神。
直到有些躲闪的目光,落在太子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上。他手握书册,如银似雪的指节弯出冷厉弧度,看那模样像是坐在窗旁,守了她整大半日。
可他是南燕储君,每日政务安排得极满,不该为她浪费心神。
姜令檀觉得有些不安,唇紧紧抿着,伸手比划试探问:“殿下不回去吗?”
太子明明在看书,却又像是一心两用,把她一举一动都认真瞧在眼中。
他淡淡笑了声,不紧不慢搁下手里的书册:“雨大。”
“不急一时半会。”
“嗯。”姜令檀点头,稍稍移开视线,装作要伸手去够衣架上披风的样子。
可那披风挂在衣架子最上方,也不知是谁挂的,她踮起脚尖去够,只勉强扯得衣架微微一晃,披风倒是纹丝不动扣在铜鈎上。
“明知拿不到。”
“又不愿说。”
太子身形高大,他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姜令檀身後。
白月色圆领宽袍用银线绣了精美的团鹤纹,腰束玉带,俊美无俦,宽大袖摆擦过她柔嫩脸颊,迦楠香清冽好闻。
伸手取下披风,动作自然替她披上。
他速度实在太快,姜令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还亲手给她系了一个十分漂亮的蝶形结。
“吉喜。”
“送姑娘去郡主那。”
谢珩看了一眼外间,声音极淡吩咐。
姜令檀眨了眨眼睛,她还什麽都还没问,太子就已经猜到。
他平静深邃眼神下究竟藏了什麽,她根本就没有勇气深究,只得匆匆朝他恭敬福了一礼,有些匆忙走出屋子。
吉喜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乌发夹着湿气,笑着朝姜令檀行礼。
“姑娘,华安郡主已经醒了。”
“芜菁娘子冬至前都会留在玉京,给郡主仔细调理身子,姑娘不必担心。”
雨依旧很大,风裹着水汽,吹在脸上冷得厉害。
幸好这处庄子不算大,穿过短短的回廊,只要一刻钟就能走到陆听澜休息的屋子。
姜令檀站在外间,捏着微凉的手心,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擡步走进去。
她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里面的动静,进去时差点和怒气冲冲走出来的武陵侯,撞在一起。
幸好吉喜提着心神,慌忙往前一挡:“侯爷。”
应淮序愣了一下,往侧边让开一些距离。
他看清楚来人是姜令檀,眉眼温和了些,朝她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吉喜站在一旁小声说:“侯爷今日瞧着,像是和郡主闹了脾气。”
“嗯。”姜令檀点头,不由加快脚步。
她人还未走近,帐子里忽然丢出一个大迎枕子,陆听澜声音清脆透亮:“既然滚了,还回来作什麽?”
“本郡主可不用你可怜。”
“见死不救的王八蛋。”
“滚出去。”
姜令檀看了看滚在地上的大迎枕子,又擡眸看向躺在帐子里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