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明白了。”桑适南说。
他抿完最後那口酒,语气像是松了口气。
没错,他就是喜欢男人。
他就是同性恋。
他敞亮了一辈子,没道理在这件事上就不敞亮了。
“谢了兄弟。”桑适南站起来握住沉弄青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起身出门离开。
“别他妈酒驾!”沉弄青在门後喊。
“差不多得了。”桑适南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拿饮料冒充酒糊弄我,真以为你哥傻子呢!”
沉弄青笑了一声,靠在门框上:“这不是怕你万一喝多了,赖我家不走麽。”
桑适南下楼开车回到会所。
夕阳镶着一道红边,空气干净得像被雨洗过一样,带着冷浸浸的味道。
他去敲奚也的房门,房间空着。
问了几个会所员工,才在一个空房间里找到了他。
奚也很少穿深色的衣服,今天却穿了一身黑,胸前别着一朵白花。
他双手按在身下,额头触地,长跪不起地做着祈祷。
桑适南站在门口,看了他很久,才无声把门关上。
落地窗外正是那片银杏林。
外面忽然狂风大作,叶子一层层坠落,铺天盖地。
不一会儿,地上被金黄淹没,又被风卷走,只剩了光秃秃的枝桠。
像一场过于盛大的葬礼,也像一个人脆弱而无常的生命,短暂,无法挽留。
桑适南走过去,慢慢半蹲下。
他伸出手,轻轻拉住奚也,试图扶他起来。
“他是不是在怪我?”
奚也声音很轻:“他不来见我,是不是怪我利用了他?”
“没有。”桑适南抱住他,“他只是……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你。”
奚也靠在他肩上,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那片银杏林。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带我走吧。”
桑适南怔了怔,手指轻轻收紧,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
“去哪儿?”
奚也垂下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哪儿都行。”
桑适南带着奚也出了门。
晚风有些凉,他脱下外套,很自然地披在奚也肩上。
他推来一辆旧自行车,骑上去,朝奚也招手:“那就追着太阳跑吧,让它决定去哪儿。”
街灯一盏盏亮起。
他们骑行在风里,车轮碾过落叶,发出轻脆的声响。
十几分钟後,天际的最後一抹金边彻底沉没,他们来到了一处小河边上。
这条河夹在闹市与居民区之间,刚刚入夜,有许多人在散步。
桑适南停下车,牵着它靠在河栏边,又走进一家小面包店。
不多会儿,他拎着一口袋新鲜面包回来。
“我以前放学天天从这儿路过。”他撕开包装袋,笑着给奚也递来一只,“这家店的面包是全城最好吃的,你尝尝。可惜现在不是刚出炉的,不然更香。”
奚也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
香软的甜味在口中融化,他竟有点忘了自己今天有多久没吃东西。
转眼,一个就被他吃完了。
桑适南忍不住笑:“好吃吧?”
他伸手替奚也擦去嘴角的一点奶油。
奚也微微怔住。
恰在这时,後方传来一阵人声笑语,一群路人从他们中间穿过。
奚也侧身让路,与桑适南隔开半臂的距离。
夜风吹来,河面上亮起点点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