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儿子姜崖说拆就拆,一点也不看邻里情面,即便之间关系再好,现在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对母子来。
要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姜崖心疼儿子,心疼他没日没夜地忙里忙外,还被人误解成这个样子。
她唇角勾起,冷声道:“有些人不要自己心里揣尿藏屎,就看别人也揣屎藏尿。”
众人:“……”
“再说了。我凭什么吃不下饭?我们母子心中无愧疚,当然吃得下!别是哪些干了亏心事的人吃不下吧!”
姜春斥完继续清扫。众人都被这老女人震得不说话了。
陈元基踩着晨雾冲过来,瞧着面前乌七八糟的一切,气得直跺脚,朝众人吼道:“哪个戳事精干的?这是想干嘛?什么年代了还干这种幼稚事?!”
村长一阵咆哮,众人都错开眼不说话。
如果说在场的人不是肇事者,但他们在某种程度成认可肇事者的做法。
“姜春,你心里别难受。我来帮你。”陈元基看不过眼,赶紧上前帮忙。
姜春争夺不过,值得分给陈元基一根扫帚。
“等我找到谁干的,我一定让他登门道歉。”
姜春笑了笑,“我不想他道歉。我只想泼回去!”
陈元基一愣,讪笑两声,“你可真会说笑。”
姜春眉眼冷了下来,没接话。
其他人见状,该回家的回家,该继续看热闹的继续看热闹,只有两三个女人上前帮忙。
待姜崖知道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家门口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空气中还隐隐约约散发着臭味……
他沉着脸冲进家门,瞧见母亲安然无恙这才缓了口气。
“没事。我没事。”姜春笑了笑,“村长和你几个姨姨来帮我。就麻烦点,别的没啥。”
姜崖抿着唇,后槽牙绷得生疼,好半天也才缓下气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妈,要不你先去县里我二姨家住段时间。”
他如何被怀疑,被指责,被辱骂他都问心无愧,毫不在意,可是但凡牵扯到他母亲,他就没办法忍受。
姜春也是个硬脾气,淡然笑道:“我不走。我没做错事,走什么走?我要是走了,那些想为难你的人就会以为自己胜利了!”
陈元基满脸愤懑,“姜崖,我一定把这个人找出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还能是谁?肯定是陈学义!”
“姜崖要拆他房子,他就打击报复。”
“这就是个鳖孙啊。当面不敢,背地里搞三搞四。”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直接把话挑明。
陈元基一跺脚跑了出去。
他一路小跑冲到陈学义家。他家房子是全村盖得最漂亮的一座。俗称小洋楼,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在冬天吸收最多的阳光。楼上卧室,楼下客厅,电视电话要啥有啥。
陈元基使劲拍着大铁门,好半天才有人开门。陈学义从里面探出头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陈元基让他把门打开,陈学义冷笑起来,“不欢迎!”
陈元基懒得跟他废话,质问是不是他半夜跑到人家姜崖门口泼了粪。
陈学义一听,不承认不说,还捂住鼻子让他走远点,别把臭味带到他家,然后哐的一声把门关上,陈元基的鼻子差点被撞到……-
这件事给码头村的旅游开发蒙上了一层雾霾。葛兴国和徐洪福知道这件事后,知道此时此刻安慰姜崖毫无用处,也不需要安慰。
想要做事就是会遇到各种阻碍。既然决定这么做,那就坚定不移地继续往下走。
几天后,推土机在轰隆声中将陈元基开的木材厂夷为平地,码头村甚至其他村的人都跑来围观。这时候人们才真正相信乡里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在竹坑乡的北面还有大片留白用地,陈元基的新厂房选址在那里。因为他是第一个签约同意搬迁的人,所以还得到了政府的现金奖励,足足有两千块。
为让大家有更为直观的感受,乡里还举行了一个声势浩大的签约以及奖励仪式。只要在这次签约会上同意拆迁,就会得到一笔不菲奖励。
陈元基第一个上台,两千块现金一张张发到他的手里。
然而,这样折腾的效果还是非常有限。本次计划拆迁户数有105家,这次签约会上只有10户签约。这几家情况一样,早在解放后就在南街关口附近盖了房子,几十年过去,这些房子早已破破烂烂,一家好几口人挤在里面可以想象有多局促。而且这几户家底薄弱,实在没钱拆掉盖新房,这次政府把他们的房子化为拆迁范围,犹如天上掉馅饼,焉能不签约?
只不过安置房还没开工,他们只能拿着政府给的过渡期租房补贴借住在亲戚家,待安置房建成后就可以直接住到新砖房里。只不过安置房距离古街有点距离,在南街南边的南边,这里被划定为未来的新居住区。
按照计划,这片新居住区将建成一片六层高的楼梯房,有幼儿园,有中心花园,有医疗点,城里小区该有的配套它都有。
如果不想要安置房,也可以直接拿着拆迁款去县里买房住。各家根据各自的情况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
剩下90家待签约户一点也不急,不想要两千块的签约奖励,也不想拆自家房子,他们以陈学义为领头人,选择抱团取暖,互相打气,共同抵抗……
姜崖不着急。这本就是一场拉锯战,大家拼的是心理、经济以及道义耐力,就看谁先支撑不住。
另一边,码头村进入到紧张的基础设施改造浪潮中。昔日沉寂的街巷到处被挖得坑坑洼洼,被踩了上百年的青石板路被小心翼翼地掀开,按照编号安置在安全区域。施工队尽量用手,而非大型机械,挖坑,埋管,生怕引起震动破坏了沿街的老建筑,由此施工进度慢而又慢。
断电情况时有发生,有时候连有线电视信号也断断续续……这些情况无可避免。每当这时候,姜崖等人不得已挨家挨户上门道歉。刚开始总有人冷眼面刺说难听话。当面质问姜崖这么折腾,是不是想搞出政绩,然后踩着他们的人头往县政府爬。毕竟现在他已经是城投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未来前途无量。面对这样的质疑,姜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笑了笑,递上去工作组买的米面油,以示道歉。
每次王学海都被气的半死,恨不得把对面那人的嘴巴给封住。姜崖要真是有这个想法,他是脑子有病才跑到这个地方来受这鸟罪。
于此同时,工作组派人去江苏,多方打探寻找后,请来七八个专门维缮老建筑的工匠。这些工匠经常游走于周庄、同里、乌镇,对古法修复老建筑最为在行。
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建红砖房是流行趋势,建这样的房子不需要复杂的技艺,会打地基,会砌砖,再用预制板盖上屋顶即可……这几个t老工匠不仅能做精良的木工,还能配置传统彩画颜料,还会描绘八仙过海等传统壁画,连石雕也不在话下。只可惜,现在老房子越来越少,需要修补的也越来越少。要不是这几年江南地区古镇旅游崛起,这些老工匠怕是也是活得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