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准备
西亚不知道那晚到底是怎麽再次睡着的,或许是身体已经悄悄习惯了希德利斯的靠近,等到西亚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而当他换上绣有费尔法家徽的校服走出房间时,希德利斯一如往常地在他的座位前放上了早餐。
西亚想说点什麽,最终却只是临出门前讷讷着说自己先去兼职了。
坐在机甲库的办公椅上,西亚的思维却好像依旧停在宿舍里,停在餐桌那杯热乎乎的甜可可上,停在宁静清晨,从客厅窗户穿过的,那缕轻轻落在alpha银发的,浅金阳光上。
情绪似乎被钝化了,西亚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如此平静,无知无觉被结婚的事,无知无觉和希德利斯多日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事,竟像是积了水的沉寂棉絮,没能在心内激起本应有的惊涛骇浪。
为什麽会这样呢?是因为这些时间经历了太多颠沛起落,整个人都被磨得没有了脾性,还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其实也在暗自渴求,祈盼着能继续维持眼下这样平静安心的生活?
难道真的就像希德利斯所说的——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是最适合他的?
西亚的意志在偷懒,放纵着自己继续掩耳埋在虚假的现状中。
希德利斯似乎也没有要戳破西亚平静幻梦的打算,他们依旧保持着安宁平静的步调生活,比舍友要更暧昧一些,比情侣又要疏离一些。
西亚有时候半梦半醒间会发现自己躺在希德利斯的怀里,姿势更像是主动滚进了包围圈中,而生不起戒备的身体又会带他重新回归梦乡。床上的另一人除了拥抱似乎也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举动,贴近的身体很温暖,让夜晚的困意更加浓重。
期间治安局通传过西亚一次,鉴于希德利斯与西亚之间合法的夫妻关系,审讯全程除了费尔法家族的律师外,还有希德利斯陪同在西亚身旁,西亚甚至没有多少开口的机会,只需要适当重复一些旧话术罢了。
西亚和希德利斯之间的关系始终很平常,除了多了那张代表新关系的证件外,实际生活里似乎看不出太大的改变。希德利斯完全没有就那个话题深谈的迹象,而西亚则是本能地不想去触碰可能会打破平衡的危险点。
时间很快来到了次月的群星节,话剧社的所有演员们聚在军校北区会馆的舞台化妆间里,正在化妆换衣,等待着下午的正式演出,气氛忙碌而紧张。
以利亚可能是全话剧社最兴奋的人,三千多张门票一上线就被抢购一空,无论观衆热情的原因是什麽,对于话剧社社长又兼剧本“日耀星尘”的编剧以利亚来说,已经算是超级成功的开场了。
他看起来比主演们都要紧张,在各个演员之间来回转悠着,反复确认道具和装扮都没有问题。
西亚有些不习惯地将挡视野的金发拨到耳後,却又被一旁专注化妆的人重新调整成了挡住半边眼眸的造型,强行营造出了几分忧郁的氛围来。
西亚闭上眼,感受着化妆人员的毛刷在自己眼睑上轻轻扫过。他静下心,回忆自己所演绎的角色,那位所谓的痴情贵族的一切,然後将自己一点点代入到他的情绪中。他孤独痛苦的悲伤童年,他多年来隐忍沉默的真挚爱恋,以及他扭曲绝望到紧紧掐住星光的痴心执着。
握在掌心不愿放开的到底是爱,还是救赎的稻草呢?
西亚不自觉握了握空无一物的手,睁开眼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明明还是同样的一张脸,西亚却恍惚以为看到了另一个陌生人,那双不同于自己的冷色眼眸里竟好似模拟着某种熟悉又可怕的情绪。
西亚愣怔了半晌,便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他讨厌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厌恶他的许多台词,认为那些话自私又可怕,更不用说这个角色後期发疯般的囚禁行为了。但现在的他,只是尽最大的努力去扮演这个角色,甚至理解他代入他。
“西亚,”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西亚感觉到一双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像是一个十分收敛的拥抱,“紧张吗?”
西亚偏头看向阿赫尔多,他原本的外貌特征没有明显改动,只是整体妆容偏向清纯唯美的粉色调,眼尾附近勾画出带闪的白金色花纹。衣着轻盈贵气,添加了蕾丝白纱这类柔软精美的元素,金色的长卷发上点缀着几朵蓝紫色的小花作为发饰。
俨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美丽omega模样,让西亚一瞬间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那些童话里的公主,剔透纯净,就像是无暇的蓝色宝石。
看着阿赫尔多那双倒映着天空蓝的温雅双眸,西亚的心绪似乎也平静了许多,他擡手覆在阿赫尔多的手背上,轻轻握住,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点笑:“有一点。”
阿赫尔多似乎愣住了,他看着西亚有些陌生的深蓝色眼眸,原本扶在西亚肩侧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放到了西亚脸侧,虚虚拢在眼睑附近,仿佛是在捧着西亚的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