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乱世重典
雨下的更大了。
百姓们挤挤挨挨地聚在那,可唯有楚九辩周围好似有一片真空地带,没人有凑近。
周围的百姓,甚至在秦枭身边的那些军士官员,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一幕,他们好似被什麽力量控制着,本能地忽略了这奇怪的现象。
唯有秦枭看到了。
他又一次看到了楚九辩身上与衆不同的神异之处。
也看到了对方淡漠的眼神。
这是楚九辩惯有的模样,他那双浅色的瞳孔中极少会有情绪波动,身上也总有种游离于世间的孤寂感。
周伯山的惨叫声一声低过一声,被绑在其他木桩上的都是淮县和广庆府的各位官员,他们瞧着这一幕早就晕的晕,哭的哭,求饶声丶认错声此起彼伏。
但却几乎都被雨声吞噬,传不到秦枭耳中。
秦枭与楚九辩隔着雨幕,隔着几百米远的距离,谁都没动,也谁都没移开过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惨叫声彻底平息,鲜红的血液流淌成一大片粉红色的泊。
电光与云层中闪过,闷雷炸响。
秦枭站起身,对身边人吩咐道:“赈灾粮到了,准备施粥吧。”
此人便是这河西郡的郡尉,他此前在蒲县时就见过了秦枭的手段,四品的知府说杀就杀,如今这“凌迟之刑”,更令他又敬又怕。
他甚至不敢再看秦枭的脸,微垂着眼应是。
秦枭擡步,也不打伞,一步步朝着楚九辩的方向走过去。
围观的百姓们早在周伯山快没有人样的时候就吓跑了大半,如今仅剩的那一小部分也都慌不择路地逃往城内,看向秦枭的眼神里都带着惊惧惶恐。
不像看救命恩人,倒像是看着什麽鬼怪。
秦枭站到楚九辩面前,浑身都已经被淋湿,几缕碎发垂下来贴在脸侧。
楚九辩定定看了他两息,而後将伞柄微微倾斜,罩在了他头顶。
“刚到吗?”秦枭问。
“嗯。”楚九辩朝他身後看了眼,“那些人怎麽处理?”
他问的是除周伯山之外的官员。
“砍了。”秦枭声音平淡。
就像是为了配合他,留在原地的那些军士们在郡尉一声令下後,便纷纷拿起刀,一个接一个地割断了那些官员的喉咙。
鲜红喷溅,整片大地都好似被鲜血染红。
楚九辩遥遥看着,忽听男人微沉的嗓音响起。
“你觉得我残忍吗?”秦枭问。
楚九辩一顿,擡眼对上了男人布满血丝的疲惫双眸。
“为什麽这麽问?”他有些惊讶。
“所有人都这般说。”秦枭定定注视着他,“你呢?”
楚九辩视线微微一动,落在男人下巴上有些冒头的胡茬上。
他忽然在想,是不是在原本没有他存在的世界里,秦枭也有过相同的怀疑和动摇?
那他当时也问过别人同样的问题吗?
还是说,秦枭自始至终都默默将这些情绪都消化掉,继续“我行我素”,继续当衆人眼中那个“残忍嗜杀”的摄政王?
这一刻,楚九辩忽然觉得他和秦枭其实不太像。
“你做得对。”楚九辩重新擡眼与男人对视,视线毫不躲闪,“非常时期就该用非常手段。”
眼下这个情况,只有杀了这些人,才能安定民心,才能维护朝廷和陛下的威严。
且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便是秦枭对衆人的第三次震慑。
第一次,秦枭血洗神武门,按下了权贵藩王们蠢蠢欲动的谋逆之心。
第二次,他当着百官的面砍了两个世家子弟,表明自己并不畏惧世家权贵的力量,令他们约束起家中子弟,不敢再胆大妄为违抗朝廷。
第三次,便是今日。
秦枭用了最残忍的刑罚,给所有依附世家权贵的官员以最直观的震慑。
谁都可以依靠世家,谁都可以寻找机会往上爬,但秦枭的底线是“百姓”,是道义。
这朝中上下怎麽斗都可以,但绝对不能以百姓做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