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怀疑过秦枭和楚九辩会不会就是无理由地怀疑,但他不敢赌。
万一这两人就是掌握了什麽证据呢?
这种担忧让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暴露了多少,有没有牵连到身後那位,便使得他最近行事越发小心,有了如履薄冰之感。
还有苏喜儿。
他好好的女儿就这般被送离了京城。
他记恨萧家,可却没办法对他们怎麽样。
萧家庞然大物,与此前的赵谦和可不是同一个等级。
衆人心思各异,行至奉天殿内,毫不意外地瞧见了楚九辩与秦枭二人。
早朝开始。
新鲜上任的工部侍郎刘峻棋率先上前一步,说起了河西郡堤坝修筑及灾後重建之事。
这场灾难所损耗的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但好在是终于结束了。
百姓们也已经开始重建家园,只是他们失去的亲人朋友,却再也回不来了。
之後又有几位官员上前说起地方上的事。
例如苏浙地区的丝绸又少了多少産量,西北边军又上了折子要军饷等等。
几乎都是在说收的钱少了,要花出去的钱却多了。
待到这些事情都汇报得差不多了,楚九辩才擡眸看向秦枭。
秦枭不着痕迹地与他对了下视线,然後便开口道:“本王也有一事要与诸位大人聊一聊。”
待衆人看过来,他才道:“前日收到南地奏折,称运河中段河流淤堵,商船行驶困难。”
一听他说起运河,刑部尚书邱衡便觉不妙。
漕运之事交由邱家这麽多年,没人比他更清楚运河上存在的问题。
秦枭看向邱衡,淡声道:“近年来,运河上往来商船越来越多,管理却松散,时有盗匪。”
邱衡眉心微蹙。
心道果然是这些事。
运河上时有盗匪是真的,但若是来往商船给了邱家足够的孝敬银,那这些商船便能挂上官家的旗帜,盗匪便不能动他们。
至于没有给孝敬银的,或者运送的货物合了萧家心意的,那便得不到官旗。
盗匪们就会肆无忌惮地劫掠船只,掠得的货物也会与邱家四丶六分成,邱家拿六成。
这麽多年下来,邱家借着这般手段,敛财数额根本难以统计。
只是此前的成宗与英宗都未把这些当回事,毕竟邱家每年给朝廷上交的税银也是最多的。
但那两位糊涂皇帝不清楚,不代表秦枭不知道。
每年邱家上交的税银虽多,但他们从朝廷丶从漕运之上拿到的只会更多。
施小利,保大利,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
可眼下,秦枭提起运河,又是想做什麽?
是想要邱家上缴更多的税银填补些窟窿,还是,想直接夺了邱家的权?
若是前者,不过是破财免灾。
可若是後者,邱衡不敢想邱家的损失会有多大。
“邱尚书。”秦枭开口叫人。
邱衡忙走出队列,躬身一揖:“大人。”
秦枭淡声道:“武宗在位时给了你们统管漕运之权,如今三十多年过去,当初邱家给武宗打天下的银两,也该是收的差不多了。”
他这话,是明摆着说邱家从漕运之事上贪墨了巨额银两。
可这偏偏是事实。
但邱衡可不能认,当即惶恐道:“下官不敢!邱家承了陛下的恩德,一直兢兢业业管理漕运之事,未敢懈怠,更不敢从中索取什麽。”
“运河之上匪盗横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秦枭道,“若是我记得不错,少说也该有近十年了。”
邱衡抿紧唇,未敢作声。
秦枭却继续道:“十年时间,匪盗不仅没有被遏制,反而越发猖獗,你们邱家既如此无能,那这漕运之事,你们也莫再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