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差不多了,宫人们便准备好了宴席。
就是将露台重新打扫了一遍,摆上了香炉与观赏用的花。
如今天气冷,又是在外头,所以宴席的座椅不是平日里设宴时用的矮几和软榻,而是一张圆桌和四把椅子。
因为安淮王与百里鸿算是家人,所以这接风宴便是“家宴”的形式,坐在一桌吃饭也无不可。
而且这般行为传出去,世人也会称赞百里鸿与亲族和睦,没有皇帝的架子。
更没有因为当了皇帝,就六亲不认,忌惮这个忌惮那个。
如此,等之後真有藩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百里鸿也能直接对其动手,而不怕被污蔑名声。
毕竟世人都知道小皇帝把藩王们都当成自家人,所谓接风洗尘都是摆的家宴。
若是他都忍不住对哪位藩王动了手,那肯定是这藩王有问题。
先入为主的印象,加上楚九辩手里还有王丶元两家舆论集团,百里鸿的名声定不会有瑕疵。
话说回来,除了桌椅和摆设之外,楚九辩还叫人在露台周围摆了整整十个炉子。
露台周围看不到御花园景致的另外三面,也都用屏风遮着风,因而人到了这露台上,不仅不冷,甚至还会感受到暖意。
百里鸿与楚九辩一同到了露台上。
小朋友穿着厚厚的金色龙袍,身後还披着个小小的狐裘披风,白软的狐狸毛衬得他一张小脸更软乎,比那蒸得最暄软的小馒头还要可爱。
“哇。”小孩兴奋地跑到正对着御花园的栏杆前,从缝隙里看出去,“好好看呀先生。”
楚九辩走到他身边站定,望着满园红梅落雪,笑道:“确实好看。”
“要是舅舅也在就好了。”
随着秦枭距离京城越来越近,小朋友提起舅舅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楚九辩失神一瞬,才笑道;“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咱们再来这里看。”
“嗯!”小朋友双眼晶亮,小脑袋重重点了点。
站得高,便看得远。
百里鸿瞧见院外宫道之上,小祥子正随着一顶软轿朝这边赶来。
“先生,是安淮王到了。”
楚九辩应了声。
百里鸿仰着小脸看他,问道:“先生,咱们为何要允许安淮王带谋士入宫呀?”
他瞧见了轿旁跟着的那位老者,对方年纪应该不小了,这般天气该在家里待着才是,何必折腾?
楚九辩看着那软轿,道:“此前河西郡之事,应该不是安淮王的本意,咱们今日就瞧瞧这位蒋先生是如何‘辅助’他管理封地的。”
百里鸿仔细想了想他说的话,有些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他听先生说过,这位安淮王百里明是他的堂兄,才十八岁,与他一样年纪小小就大权在握,很容易被人影响。
之前河西郡洪涝,舅舅手中没有粮食,就问百里明借,但对方趁火打劫想要河西郡的管理权。
但现在先生说这件事应该不是百里明的本意。
所以,百里鸿得出结论,应该就是这个蒋先生影响了安淮王的判断。
就像有人看他年纪小,就想忽悠他一样。
不过他有舅舅和先生在,他们都教他如何独立思考,很多时候,只要是他提出的想法和意见不是坏事,舅舅和先生就都会放任他去做,不会一味地控制他。
所以,百里鸿知道舅舅和先生这样的才是真为了他好。
就是不知道那位蒋先生,是怎麽教安淮王的。
软轿在院外停下,百里明下了轿子,理了理衣袍後才走进院中。
楚九辩带着百里鸿在椅子上坐下,问道:“还记得要说些什麽吗?”
小朋友拍拍小胸脯,道:“放心吧先生,朕都记得呢,”
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楚九辩偏头看去,百里鸿也跟着去看。
楼梯口处,一道清瘦的身影绕过屏风走上前来。
那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留着两撇胡子,一身藏蓝色官袍。
男人擡眸对上楚九辩的视线,当即躬身一揖,道:“微臣参见陛下,见过太傅大人。”
“免礼。”百里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