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江县,勾栏院。
一派靡靡之音,雅间内,脂粉香中混杂着酒气,男欢女爱,喧闹声不绝于耳。
“跟着大哥混,真是逍遥又自在啊。”一个汉子满面红光,举着酒杯嚷嚷。
另一人忙不迭地凑上去碰杯,酒液都溅了出来:“这还用说!也不睁眼看看咱们大哥是什么来头?渠家少公子,潜江县里头一份的豪门!”
“是极是极,莫说是平头百姓,就是县太爷见了咱们大哥,那也得客客气气给几分颜面。”
堂上主位,渠亮身着暗纹锦袍,半敞衣衫,乌色长随意披散,更添几分不羁。
他左右各揽着一位身段窈窕的美人,莹润的白玉酒杯上,映照出唇角勾着一丝受用的弧度。
正当几人吹捧得热火朝天,忽听“砰”的一声巨响,雅间的门被猛地撞开。
“大哥!不好了大哥!”
来人慌慌张张,惊到了渠亮怀中的美人,美人脚下趔趄,冰凉的酒液泼了他满怀,浸湿了昂贵的衣料。
渠亮脸色骤然阴沉,猛地推开身旁的美人,顺势一脚踹去,那美人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却连呻吟都死死压在喉咙里,不敢出声。
方才还喧闹无比的雅间,霎时寂静无比,渠亮眼若阴鸷,声音冷得令一众小弟都为之胆寒:“他娘的,天塌了?说!”
那闯入的小弟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声音颤:“县太爷那传来消息说,说明日有新县尉到任,让咱们辰时皆至县尉厅迎候。”
“什么?”渠亮眸中猛地窜起两簇怒火。
他原是县尉厅典史,自前任县尉出缺,他早将这位置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只等走个过场便可递补上任,没想到被横插一脚。
渠亮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说下去!”
“那人名叫萧言,听说很有些本事,今日才得了县令的赏识……”
雅间内死寂片刻,忽有一人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杯盘乱响:“他娘的!什么东西!也敢抢大哥的位子?”
顿时,众人如同醒过神,纷纷表忠心:“大哥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管他萧言萧不言的。”
“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身旁兄弟起哄的模样,渠亮面色稍缓,眼中却掠过一丝阴狠:“好啊,那咱们明日……就好好‘迎接一下’这位新县尉大人。”
众人哄然应和,声乐再起。
……
翌日清晨,县尉厅门前。
“萧言哥哥,咱们到了。”牛大力从马车上跳下,对着身后的李不言说道。
李不言掀开帘子,只见大门紧闭,门前石阶缝隙里堆积着枯黄的落叶,随风打旋。
“额,这就是?”堂堂县尉厅,居然无人打理,李不言总算明白了昨天钟辰的那句:“盼萧言小友能帮忙整顿一下。”
“大力,去敲门。”李不言缓缓下车,一袭崭新青衫随风飘荡,负手而立,倒是有几分模样。
原本李不言只答应待上两天,陪一下牛大力这个“点醒”自己的小家伙,但钟辰还是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件崭新官袍。
同时在他应下县尉之职后,对方大喜过望,特准了让牛大力随他来做差役,待遇远比从前做个随侍强得多。
牛大力应了一声,上前握住门环,用力扣动。铜环撞击木门,出沉闷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拉开一条窄缝,一人探出半个脑袋,睡眼惺忪,满脸不耐地打量着门外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