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辞是真的想不通。
在顾清辞朴素的认知里,这简直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就像一个锦衣玉食的人,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啃窝窝头。
秦水烟没有立刻回答。
她牵着顾清辞,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笑了一下。
“因为,”她侧过头,看着远方某个虚无的焦点,眼神悠远,“这儿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所以,我必须得来这里。我要找到他。然后,我要对他好。”
“那……那个人,你找到了吗?”顾清辞小心翼翼地问。
秦水烟点了点头,“嗯,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顾清辞惊得瞪大了眼睛,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她才来了一天……不对,算上今天,也就一天半!怎么就找到了?
这小小的和平村,难道还藏着什么大人物不成?
她心里塞满了问号,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能憋出一句:“你……你对他来说,也很重要吗?”
问完她就有点后悔,觉得这话问得太唐突了。
可秦水烟却像是完全不介意。
她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夏夜最亮的星辰。
那是一种极致的自信,和骄傲。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很爱我。”
“他可以为我而死。”
“所以,”她转头,对着顾清辞眨了眨眼,“我不想再错过他了。”
顾清辞呆呆地看着她。
看着秦水烟说起那个“很重要的人”时,整个人都在光的样子,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
她从没听过这样的话,书里没读过,广播里没听过,周围的人更是连想都不敢想。在她的世界里,最好最好的关系,就是爹妈对子女,是省下口粮给你吃,是扯了新布先给你做衣裳。
而“为谁去死”,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浓烈情感。
她不由得心生向往,喃喃自语道:“真好……希望我也能遇到这么一个人。”
秦水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牵紧了她的手。
两个人说说笑笑,聊着天,那条原本显得漫长又枯燥的土路,仿佛也一下子缩短了许多。
仙河镇到了。
七十年代的北方小镇,远没有后世的繁华。一条尘土飞扬的主街,两旁是些低矮的青砖瓦房或土坯房。
墙上还刷着红色的标语,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有些斑驳脱落。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镇上的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干部模样的人,骑着“永久”牌的自行车,叮铃铃地从她们身边经过。
两人此行的目的地,是镇上最“气派”的建筑之一——仙河镇供销合作社。
那是一栋青砖砌成的平房,门楣上用红漆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玻璃窗擦得还算干净,能隐约看到里面柜台上摆放的各色商品。
秦水烟领着顾清辞,径直走了进去。
供销社里的人果然不多,不用排队。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套袖的中年女售货员,正靠在柜台上,用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