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众下了脸,秦水烟却不见半分恼怒。
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站在田埂上。
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他小麦色的脊背上,汗水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没入那条灰色的工装裤腰里……
宽肩,窄腰,长腿。
秦水烟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他身上逡巡。
从他紧绷的肩胛骨,到他劲瘦有力的腰线,再到他被汗水浸湿、紧贴着皮肤的裤子……
啧。
身材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直到头顶的太阳越来越毒辣,晒得她白皙的皮肤开始微微烫,才觉得有些无趣了。
她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地站起身。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道纤细明艳的身影,刚一从视线里消失,一直埋头苦干的许默,动作便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他直起身,汗水顺着凌厉的下颌线滴落。
他抬起眼,朝着秦水烟离开的方向,淡淡地瞥了一眼。
那背影已经快要消失在田埂的尽头,像一抹即将被烈日融化的亮色。
许默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啧。”
一声极轻的、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音节,从他唇间溢出,瞬间消散在燥热的空气里。
他重新握紧了锄头,继续面无表情地干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夏日里的一场幻觉。
“默哥!”
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顾明远顶着一头乱毛,像只地鼠似的,从另一块田里蹿了过来,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
“嘿嘿嘿……”
他凑到许默身边,见许默压根不搭理他,只顾着一下一下地凿着地,便壮着胆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许默结实的手臂。
“哎,默哥,那秦知青……找你聊什么呢?”
许默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甩过去一个冰冷的眼刀。
那眼神,像腊月里的冰碴子,冻得顾明远脖子一缩。
“什么都没聊。”
“你别骗我了!”顾明远不死心,压低了声音,一副“我什么都看见了”的表情,“我都瞅见了,你们俩聊了好一会儿呢!她还坐在田埂上,看了你好半天!”
许默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顾明远。
“你很闲?”
“啊?”顾明远一愣。
“我看你精力很旺盛,”许默的语气平淡无波,“要不,把我这块地也一起耕了?”
顾明远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看了一眼许默那还剩下一大半的自留地,又看了看自己那块才刚刚开始刨的地,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那什么……默哥,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去干活了啊!”
说完,他脚底抹油,灰溜溜地溜走了,生怕跑慢一步,真被抓了壮丁。
许默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挥动锄头。
世界,总算清静了。
傍晚,下工的钟声敲响。
知青们三三两两地扛着农具,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
许默走到田埂边那棵老槐树下,弯腰捡起了早上放在那里的菜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