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姐姐心里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他只觉得腰侧的软肉还在隐隐作痛,姐姐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往他身上剜。
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姐姐了话,他不能不听。
许默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卧室。
他从墙上的挂钩取下一件洗得有些白的灰色旧外套,那是他平常干活穿的,袖口都磨出了毛边。
然后,他拿着外套走了出来,脚步却在门口顿住了。
他的视线越过许巧,落在了院子里那个正蹲在地上,借着从屋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兴致勃勃捉蛐蛐的身影。
“顾明远。”
许默的声音不高不低,没什么起伏。
“你过来。”
蹲在地上的顾明远听到召唤,立刻像只被主人唤了一声的大狗,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
他手里还捏着一只刚捉到的蛐蛐,献宝似的举到许默面前。
“默哥,你看,这只个头大,叫得肯定响!”
许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下达了命令。
“陪我送秦知青她们回宿舍。”
“哦,好嘞!”
顾明远挠了挠后脑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然后听话地站到了许默身边,像个忠心耿耿的卫兵。
站在一旁的许巧,看着眼前这堪称“窒息”的一幕,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她看看自家那个不开窍的木头弟弟,又看看旁边那个一脸憨厚、毫无眼力见的顾明远。
许巧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又是使眼色又是上手掐,好不容易才给他创造出一个能跟人家姑娘相处的机会。
他倒好!
转头就给自己叫了个伴儿!
还嫌不够亮是吧?非要带个一百瓦的大灯泡在旁边照着!
许巧死死地瞪着许默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气得直磨后槽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重重地摇了摇头。
这呆头鹅!
真是白瞎了这张好脸了!
活该他打光棍!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最后一丝晚霞也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只有几颗零星的寒星,在天边闪烁。
许家在半山腰上,下山的路远比上山时要难走。
坑坑洼洼的土路被夜色笼罩,深一脚浅一脚,稍不留神就可能崴了脚。
晚风也比来时大了许多,带着山里特有的湿冷寒意,呼啦啦地从林间穿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黑夜里的窃窃私语。
风卷起秦水烟披散在肩头的长,几缕调皮的丝拂过她的脸颊,有些痒。
她拢了拢头,脚步却忽然慢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许默察觉到了,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