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我看不懂,但很美,做得很厉害。”唐纬之说。
“其实不难,花时间就行。”任侠拿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易拉罐,等待着那股熟悉的昏沉感慢慢到来。
他习惯了这种身体疲惫,精神上却是疲惫和亢奋一同袭来的感觉,直播总是在深夜,黄博帆每天要去实验室准时打卡,因此必须早睡早起,两人的作息并不一致。他在这种时候根本睡不着,所以总会弄点酒,把自己灌得晕晕乎乎,然後顺理成章地沉进梦乡。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平时都不碰酒,也没有刻意练过酒量,有意保持了自己一杯倒的水平,以免失去这种强力又简便的安眠药。
但这种和人漫无目的聊天的感觉很新奇,似乎奇异地抚平了神经。
他没作声,唐纬之也没说话,很安静地在他身侧坐着。
过了一会儿,任侠又喝了一口酒,皱了皱眉。
唐纬之转过身来看他。
“不对啊……”任侠低头喃喃,低头看手里的易拉罐,像是在找什麽。
他找了两圈,把易拉罐对着唐纬之举起来,让他看上头的字样:“我就说我喝到现在怎麽还没醉,零度无酒精菠萝啤?师兄,你糊弄我呢!”
唐纬之:……
这画面实在很有喜剧效果,唐纬之没忍住微笑了一下。
“现在困了麽?”唐纬之说,“困了就直接去睡。”
酒意和睡意,虽然殊途同归,到底不是一个东西。
任侠叹气:“不行,我还是要喝点。”
他补充了一句:“最後一次,就半听。”
“最後一次。”唐纬之点了下头,从冰箱里的另外一层拿出一听啤酒。
任侠灌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一声。
熟悉的酒意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包裹着神经末梢,弄得人懒洋洋的,眼皮渐渐沉重。
他又喝了一口,易拉罐被唐纬之拿走了。
“喂。”任侠不满地冲唐纬之的方向伸手。
“说好的,就半听。”唐纬之没给他,自己把剩下的半听喝了。
他仰头的时候有很好看的脖颈线条,喉结很自然地滚动,就像写生时风一吹,树梢变幻莫测的线条。
任侠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睛看他。
“怎麽?”唐纬之喝完了酒,侧过头问。
“在捕捉线条。”任侠说。
唐纬之没听懂,但没追问,心平气和地说:“说好的最後一次,以後不能总靠酒精入睡。”
他的语气不严厉,但是或许是做久了教授,有种自然而然的掌控感。任侠自下而上看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训导的学生。
他笑了一声。
唐纬之垂眼看他,任侠这个人,无论做什麽表情都是很好看的,只是短暂地笑了一下,整个房间都像是被点亮了。
此刻他脸颊晕红,眼神水亮,显然酒劲已经渐渐上来,是真的要醉了。
“你该去睡了。”唐纬之说。
“我不是小孩了。”任侠突然说。
“嗯?”
任侠把吸管夹在手上,动作轻巧地像夹住一根烟,然後手肘抵着桌面,擡起头,往唐纬之脸上吹了一口气。
室内平静无风,他也没有抽烟,唐纬之却觉得,分明有无形的烟圈拂过他的脸。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觉得自己浑身发紧。
“师兄,你是以什麽身份管我喝酒的呢?”任侠问,“是教授?房东?还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