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沈大人再次擡眼看向面前年轻男子,道:“对于这件事,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老师请讲。”
“当年的案子还有一女娃没死,她在我们县衙里,什麽都不知道,如无必要,别让她陷入险地。”沈大人说着,侧眸看向身旁的夫人,他们十指交缠着,交换着眸底情意。
沈夫人也上前,道:“那丫头这麽些年过来,她也不容易,殿下,就算我们夫妻多年疏忽,欠她的,还求您莫要与她为难。”
“好。”他们没说是谁,东方潜也没再问。
冥途开啓时,东方潜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静默看着昔日熟人一点点消失在不远处。
就像他当年,冒着风雨,跑到城墙前,目送他们消失在视野尽头。
对于父皇的做法,他无法反驳,他的全部老师,都是父皇亲手挑选,要用谁,不用谁,都是皇帝陛下的一句话。
他麻木地接受储君教育,事事争先,什麽事都不可落于人後。过于重情,对于一国储君来说,是致命的。
後来得了病,他第一次感受那高高在上不可觊觎的父爱。可惜,在接受到他那怪异病症无法治愈後,他的父亲,再一次变成了那高高在上,疏远的一国之君。
东方潜有意无意翻动着古朴卷轴,眸色深深。
王朝不能断了传承,一国不能没有储君,父皇开始正眼去看他的其他儿子。早夭的大皇子,先天弱症的二皇子……还有,那跟他生有八分相视的三皇子。
皇帝虽没有废太子,但明眼人都知道,大庆朝堂的重心偏移了,移向了母家刚被帝王夺权了三皇子。
後来发生了什麽呢?东方潜想着,想着,眼皮开始沉重,一股无法抵抗的倦怠感再次朝他袭来,将他的神智一点点压垮。
再次将他拉入无尽黑暗之渊。
……
南芝做了个梦,梦境之中,有一个她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同她相视而立。
他们隔着层层白雾,看不清面容,南芝想上前,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像是被禁锢在身体中一样,她再次成了一个看客。
她看着自己笑着走上前,发现自己背在身後的手上拿着白天那柄长剑。
对面人影也在看着她,虽看不清面容,但她知道,他目光带笑,眼底缱绻,带着无尽爱意。
他负手而立,衣袍被清风鼓气,随风飘扬,肆意洒脱。
虽看不清面容,南芝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漾着的甜甜笑意,她是喜欢这个人的。她想将自己以为的最好的长剑给他,给他防身,助他所向披靡。
她看着自己一步步上前,在他面前战立。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麽。”她仰起头,看向他,面对对面少年,她从不设防。
“我猜,是一柄全天下最好的兵器。”男子也在笑着,他的声音若春风,吹进了她的心间,漾起丝丝涟漪。
“是不是老仙鹤偷偷泄密了。”南芝不满地鼓起嘴,好好的惊喜就这样没啦。
不知道在他此地待了多久,她抓起的手掌带着凉意。南芝将那柄乌木长剑塞他手中,正欲抽身离去,手掌被那带着寒凉的手握入掌心。
对上他带有淡笑的面容,南芝却他手心的凉意渐渐蔓延进了她的心口,一点一滴将爱意蚕食。
理智告诉南芝,对面男人很危险,她应该尽快逃离,但是身体的主人一点反应没有,仍是沉溺在那股因喜欢而生的信赖之中。
南芝断然抽出手,她瞪向面前男人,语气带着愠怒:“这玩笑并不好笑,你来做什麽?”
对面男子面容陡然发生变化,他面上依旧带着淡笑:“他族中有事,脱不开身,我们也是朋友,由我代为转交也是一样。”
忍着心中的不适应,南芝没有弗了他的面子,她同他保持着距离,漠然应首。
“听白漓说,你为了这柄剑耗费颇多?”
“嗯。”她并没有同他多言的打算,道,“你此去东境一切当心,莫要显露身份为他添麻烦。”
“自然。”对面少年仍笑着,笑容诡异令人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