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与纪念碑
清晨六点五十分,林河站在街口搓着手。晨雾像冰纱般裹着街道,把他的白衬衫染成朦胧的灰蓝色。远处传来摩托车引擎声——比往常低沉许多,像是被刻意压抑着的呜咽。
陈野的摩托车转过街角时,林河注意到排气管上缠着层消音棉。车把上除了小雨做的平安牌,还挂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三个蒿子粑粑,蒸汽在冷空气中凝结成小水珠。
"吃。"陈野扔过来一个,自己叼着一个。第三个被他小心地放进胸前的口袋,隔着布料能看出方正的形状。
摩托车驶过尚未苏醒的街道。当车子拐上去矿山的老路时,林河忽然抓紧了陈野的衣角。
山腰的矿难纪念碑前摆着几束野山菊。陈野从後备箱取出工具盒,里面除了扳手和机油,还有块干净的麂皮。他单膝跪地,用麂皮擦拭着石碑上某个特定的名字:"陈铁山2012。3。28"。
"那时候我十三岁。"陈野突然说,手指在石碑边缘停留,"他和发烧的工友换工,矿车出了故障他去修,然後…"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生卒年月的位置投下细长的阴影。
林河看见碑前已经放着束枯萎的艾草,想来是陈野母亲来过。他默默掏出相机,却没有按下快门,只是看着取景框里的画面——陈野的背影,十年前失去父亲的少年,如今在碑前摆上儿子带来的蒿子粑粑。
下山时,陈野突然在岔路口停下。发动机空转的声音惊醒了灌木丛里的山雀,它们扑棱棱飞向远处正在拆迁的西巷。
"今天。。。"陈野的声音混着引擎声,"是小雨生日。"他指了指仪表盘上贴着的便签纸,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落款是"小峰和阿杰"。
林河突然明白第三个粑粑是给谁的。他的手越过陈野肩膀,指向小镇的一个方向——不是回家的路,而是通往镇中心的方向。陈野的後背微微放松下来,摩托车载着两人驶向蛋糕店,排气管上的消音棉在晨光中泛着温暖的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