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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密室(第1页)

第14章密室

第十四章密室

那嘈杂的人声与纷沓的脚步声,如同骤然袭来的冰雹,噼啪作响,由远及近,狠狠砸在听雪轩每一个人的心头上。原本隔绝世外的宁静被瞬间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兵临城下的丶令人头皮发麻的紧迫感。火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将晃动不安的光影投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扭曲跳跃,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预示着不祥。

江浸月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疯狂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巨响,几乎要震聋自己的耳朵。她最後的视线里,是沈寒霜猛然回望的丶那双在晃动光影下显得异常深邃的眸子——里面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淬炼过的丶近乎冷酷的沉静,以及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没有时间留给任何言语,只有一个极快的丶斩钉截铁的手势,示意她立刻进去,不容置疑!

求生的本能与肩上的重任压倒了一切杂念。江浸月不再有丝毫犹豫,她用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臂,紧紧抱住那个装着龙血竭和所有药方心血的药箱,以及那个珍贵的紫檀木盒,几乎是蜷缩着身体,侧身挤进了书架後那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入口。在她踏入那片纯粹黑暗的瞬间,身後传来书架滑回原位的丶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咔哒”。

最後一丝微弱的光线被彻底吞噬,整个世界骤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丶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死寂之中。视觉被完全剥夺,其他的感官便变得异常敏锐。

密室内空气凝滞,带着一股陈年灰尘丶潮湿石壁和某种淡淡霉味混合的阴冷气息,直往鼻子里钻,冰冷地贴着皮肤。她背靠着冰冷丶粗糙且布满湿气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腔剧烈起伏,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丝过大的声响,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心脏在耳边咚咚狂跳,血液冲刷着血管的声音清晰可闻,与外界的喧嚣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外界的声音被厚重的石壁与暗门隔绝,变得沉闷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传来。但她依然能分辨出一些声响——沉闷而有力的敲击声(是在砸门?还是检查家具?),严厉短促的呵斥与命令,器物被粗暴翻动丶甚至摔碎的刺耳脆响……在这片混乱的背景音中,沈寒霜的声音如同激流中一块兀自屹立的礁石,刻意拔高,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丶被惊扰的怒气,以及那份恰到好处的丶属于病人的虚弱:

“……本宫已然歇下,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深夜惊扰?!”

“搜?放肆!谁敢搜本宫的听雪轩!谁给你们的胆子!”

“王统领?哼,好大的阵仗!带着这麽多人马,是奉了父皇的明旨,还是哪位娘娘的钧令?拿来与本宫瞧瞧!”

“……翻!尽管翻!若搜不出你们想要的‘盗匪’,本宫明日定要面见父皇,问问这皇宫内苑,何时成了尔等可以肆意妄为之地!”

“……小心着点!那是前朝的古董花瓶!摔碎了,把你全家卖了也赔不起!”

沈寒霜的声音,时而尖锐如刀,寸步不让;时而冷笑连连,充满讥讽;时而又流露出被冒犯的委屈与愤怒。她将一个被无端惊扰丶骄纵任性却又因“病体”而显得外强中干的郡主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尽力地周旋丶拖延丶制造障碍,为密室内的她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每一个模糊传来的字眼,都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江浸月紧绷的神经上。她紧紧抱着怀里的药箱和木盒,指甲几乎要嵌进坚硬的木质中。龙血竭那奇异而浓郁的气息,似乎能穿透紫檀木盒,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鼻腔,这救命的希望此刻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危险,不断提醒着她此刻肩负的重任,也提醒着沈寒霜在外面正独自面对着怎样的狂风暴雨,以及她们为此已然付出和可能还要付出的巨大代价。

时间在绝对黑暗和未知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如同在烧红的烙铁上行走,煎熬着五脏六腑。她屏住呼吸,极力扩张着耳廓,捕捉着外界的任何一丝细微动静,试图从中判断局势的走向。翻箱倒柜的声音似乎持续了很久,期间夹杂着侍卫沉闷的应答和告罪声,但沈寒霜始终没有退让,她的声音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顽强地阻挡着搜查的深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半个时辰,外界的喧闹声似乎开始渐渐平息下去。呵斥声停了,翻动声少了,杂乱的脚步声也开始变得稀疏,并逐渐远去。那透过石壁隐约传来的丶令人不安的火光晃动感,也慢慢消失。听雪轩重新被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仿佛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只是一场逼真的幻觉。

但江浸月依旧不敢动。她像一尊被钉在黑暗中的石像,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在绝对的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尽管什麽也看不见。全身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僵硬和紧绷而酸痛麻木,冷汗早已浸湿了内里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沈寒霜没有立刻来打开密室,外面是真正的安全了,还是对方故意布下的丶诱敌深入的陷阱?任何一个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後果。

又过了仿佛一世纪那麽漫长,就在江浸月几乎要以为时间已经凝固时,一声极轻极轻丶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声,如同天籁般,在死寂中响起——“咔”。

一丝微弱得如同萤火的光线,从书架与墙壁的缝隙中悄然透入,驱散了入口处一小片浓墨般的黑暗。

她的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书架开始极其缓慢地丶无声地向侧面滑开。沈寒霜的身影,逐渐出现在那逐渐扩大的缝隙之後。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只是此刻显得有些凌乱,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丶深入骨髓的疲惫,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干燥甚至有些起皮。额角和颊边的碎发被汗水彻底浸湿,狼狈地黏在皮肤上。但她的眼神,却在廊下残存灯笼投射过来的丶微弱而摇曳的光线下,亮得惊人,那是一种在极限压力下被逼迫出来的丶近乎燃烧的冷静,混合着劫後馀生的虚脱。

“暂时……走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明显的脱力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是王振手下的王统领,带着内廷侍卫,借口搜查亥时初潜入库房区域的逃逸盗匪,持着模糊的手令,将听雪轩里外……翻了一遍。”

江浸月这才感觉到自己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扶着尚未完全打开的书架边缘,缓缓从密室中踏出。重新呼吸到书房(尽管一片狼藉)的空气,竟有种重见天日般的恍惚。目光所及,满室疮痍。书籍被粗暴地扯出书架,散落一地,有些甚至被踩踏得封面污损;桌椅东倒西歪,笔墨纸砚摔得到处都是;她之前用来细心捣药的那根白玉杵,此刻孤零零地滚落在墙角,断成了两截,断口处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们……”江浸月的声音也因为紧张和後怕而有些干涩发紧,她环视着这片狼藉,难以想象沈寒霜是如何独自面对这一切的。

“没找到他们想找的。”沈寒霜靠在冰冷的门框上,支撑着几乎要虚脱的身体,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而讥诮,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嘲讽,“或者说,他们不敢确定想找的到底是什麽,更不敢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把我这个郡主怎麽样。龙血竭失窃,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必然是我,但怀疑……终究只是怀疑。”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的杂乱,最终落在江浸月依旧紧紧抱在怀里的药箱和紫檀木盒上,那眼神深处,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东西……没事就好。”

“你……”江浸月看着她那明显透支过度丶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模样,那句“你可还好”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还是被一种复杂的丶掺杂着感激丶担忧和尚未化解的隔阂的情绪堵了回去,化作一个无声的凝视。她们之间,横亘着五年的鸿沟和眼前这险恶的局势,似乎还不适合这种过于直白的关切。

沈寒霜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刻的欲言又止,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擡手用指关节按了按剧烈跳动的太阳xue,声音低沉:“无妨。只是皮肉之累。”她放下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凝重,扫视着狼藉的书房,“但经此一事,听雪轩已成衆矢之的。王振那条老狗生性多疑,绝不会轻易罢休。这里,恐怕连暂时的安全都算不上了。”

江浸月的心随着她的话语再次沉了下去。她明白沈寒霜的意思。今夜这场突如其来的搜查,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警告。她们如同惊弓之鸟,必须立刻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需要立刻转移。”江浸月低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必须找一个绝对安全,不受打扰的地方,才能安心验证药效,配制解药。”太妃的身体,等不起下一次的惊扰和拖延。

沈寒霜倚着门框,沉吟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仿佛在记忆的深处翻找着什麽。“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她擡起眼,看向江浸月,语速加快,“是我母亲当年出嫁时,外祖母私下赠予的一处陪嫁别院,位于城西落霞山脚,地名‘枕流’。母亲去世後,那里便一直空置,只有两三户世代看守的老仆打理,远离尘嚣,外人极少知晓其与王府的关联。”

她挣扎着站直身体,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到那张幸免于难丶只是被挪动了位置的书案前。无视满地的杂乱,她拿起一支尚未被摔坏的狼毫笔,蘸了蘸幸存的墨汁,在一张残破的宣纸空白处,快速写下几行字,又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枚看似普通的丶刻着竹纹的青铜小印,在纸角用力按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墨迹未干,她便将其拿起,轻轻吹了吹,然後仔细折好,转身递给江浸月。她的动作带着一种托付重任的庄重。“这是地址和信物。明日天一亮,我会安排绝对可靠的人来接你,你什麽都不要问,跟着他走便是。到了‘枕流别院’,自会有人接应。你在那里,只管安心制药,需要任何药材丶器物,列出清单,我会设法让人尽快送去。”

江浸月伸出手,接过那张尚带着墨香和沈寒霜指尖些许凉意的纸条。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在她手中却感觉重若千钧。这不仅仅是下一个藏身地的坐标,更是沈寒霜在自身难保的险境中,为她开辟出的一条生路,是交付给她的一份沉甸甸的丶关乎人命与真相的信任,是救回太妃丶扳回局面丶甚至为父亲洗刷冤屈的……全部希望。

她擡起眼,迎上沈寒霜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坚毅的眸子,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下,只化作一个简洁而郑重的承诺:“好。我会尽快。”

沈寒霜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今夜……你就在密室中将就歇息,这里太乱,我会让心腹之人悄悄收拾。记住,”她睁开眼,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带着警示,“无论再听到任何动静,除非是我亲自来,否则,绝不要出来。”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一步步离开了这片狼藉的书房,背影在廊下残存的光晕中,被拉得细长,显得格外孤寂,却又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坚韧。

江浸月独自站在原地,怀中紧抱着药箱和木盒,手中攥着那张救命的纸条。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些不速之客带来的丶令人作呕的尘土与暴力气息,混合着被打翻的墨水与药材的古怪味道。她深吸一口这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风雨未曾停歇,只是暂时绕开了这处已然暴露的庭院。而她们,必须利用这敌人下一次出手前丶短暂而宝贵的间隙,争分夺秒,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行走,抢在那最後时刻到来之前,炼出那能逆转生死的解药。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但那枚冰冷的龙血竭和手中这张带着体温的纸条,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指引着她,必须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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