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自己也摔了个结结实实,虽然没受什麽伤,但姿势极其不雅,昂贵的西装上也沾了水渍和花瓣碎片。
“噗嗤……”一声极轻的笑声,从墙角传来。
舒青猛地擡头,只见舒忆瑾依旧蜷缩在墙角,双手捂着嘴,肩膀微微耸动,那双红眼睛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丶如同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笑意。
是他在笑?舒青怒火攻心,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寒意。刚才的刺痛,莫名其妙的摔倒……难道真的和这个不祥的家夥有关?
老管家这时才上前一步,语气依旧平板,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舒青少爷,您没事吧?这里是大少爷静养的地方,还请您保持安静,注意举止。”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吩咐闻声进来的女仆:“收拾干净。”
舒青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指着舒忆瑾,想说什麽,但对上老管家那没有温度的眼神,以及舒忆瑾那双看似无辜丶却让他心底发毛的红眼睛,到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他只觉得自己今天邪门透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哼!我们走着瞧!”他撂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房间。
老管家看了一眼舒忆瑾,语气缓和了些许,但依旧疏离:“忆瑾少爷,受惊了。您没事吧?”
舒忆瑾放下捂着嘴的手,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微弱:“没丶没事……谢谢管家。”他看向地上的碎片,眼神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和自责,“对不起,打碎了东西……”
“无妨,我会处理。”老管家说完,便示意女仆加快清理,自己也退了出去。
房门再次关上。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淡淡的花香和水渍的气息。
舒忆瑾缓缓站直身体,脸上所有的怯懦丶不安丶悲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丶带着愉悦的平静。他走到窗边,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看着舒青气急败坏地冲出主楼,坐上车子离开。
他擡起自己的手,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丶即将消散的黑色能量。刚才,就是这缕微弱的神力,精准地刺激了舒青的神经末梢,并在他脚下制造了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导致他失去平衡。
动用这点力量,对他尚未恢复的本源而言,如同杯水车薪,但用来戏耍一个愚蠢的人类,已经绰绰有馀。看到舒青那副狼狈惊恐的模样,确实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乐趣。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床上依旧沉睡的温景珩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看到了吗?”他走到床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语调轻快,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的世界,就是这样。欺软怕硬,愚蠢而丑陋。连这样的货色,也敢来挑衅。”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温景珩的眉心,感受到那下面封印的微弱共鸣。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舒忆瑾的红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温家……或者说,某些人,似乎也快没耐心了。这场戏,得加快点节奏才行。”
他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沉睡的死敌,一定“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这位曾经的救世主,听到他那“柔弱”的妻子如此戏弄他的家族成员,内心会作何感想?
是愤怒?是不解?还是……觉得有趣?
舒忆瑾很期待。他期待着温景珩意识中因此泛起的波澜,无论是哪一种,都将是他无聊日常中的一点调味剂。
而此刻,在无尽的黑暗深处,温景珩的意识确实泛起了剧烈的波动。
他清晰地“听”到了舒青的每一句恶言恶语,也“听”到了舒忆瑾看似无助的回应。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舒青那莫名其妙的摔倒和惊叫,以及舒忆瑾那一声极轻的丶仿佛带着无尽深意的笑声。
这个舒忆瑾……他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软弱可欺!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温景珩心中涌动。有对舒青的厌恶,有对舒忆瑾处境的微妙担忧(即使知道这担忧可能毫无必要),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欲。
舒忆瑾,你究竟是谁?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无声的听衆,第一次,对舞台上的演员,産生了超越被动接受的丶强烈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