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26章 共犯同盟（第1页）

第26章：共犯同盟

绝对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一种粘稠的丶仿佛有生命的物质，包裹着温景珩，将他从悬崖边的风雨喧嚣中瞬间剥离。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只有一种奇异的失重感和一种……被某种庞大意志温柔（或者说，漠然）包裹的触感。他最後的意识停留在紧握住的那只微凉的手，以及舒忆瑾那双仿佛燃烧着永恒火焰的赤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包裹他的黑暗开始流动丶稀释。脚底传来坚硬的触感，冰冷，带着某种古老石材特有的粗糙。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黑暗，逐渐扩大。

温景珩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里。穹顶高远，望不见尽头，仿佛直接连接着星空，只是那“星辰”是无数缓缓旋转的丶散发着幽紫色光芒的符文。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质地面，倒映着穹顶的微光，延伸至视野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冷冽的丶混合着古老尘埃与奇异花香的气息，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里没有风，没有雨，没有追兵，只有一种亘古的死寂和一种令人心悸的丶磅礴的能量场。这里……是舒忆瑾的领域？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口依旧狰狞，但流血已经止住，被一种淡淡的黑色能量薄膜覆盖着，传来微弱的麻痹感和修复的痒意。他尝试运转力量，体内那股混沌的能量虽然依旧躁动不安，却不再有失控的迹象，仿佛被这个空间的力量场无形中安抚和约束着。

“欢迎来到‘永夜殿’。”

舒忆瑾的声音自身後响起，慵懒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温景珩转身。舒忆瑾就站在他身後几步远的地方，那把黑色的洋伞已经消失不见。他依旧赤袍墨发，赤眸在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泽，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温景珩，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到手丶亟待打磨的珍宝。

“感觉如何？”舒忆瑾走近几步，指尖随意地拂过温景珩肩头那道被能量薄膜覆盖的伤口，动作轻佻，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我的力量，可比那些庸医的草药有趣多了。”

他的触碰让温景珩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不是厌恶，而是一种陌生的丶被更强大存在随意拿捏的不适感，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丶劫後馀生的依赖。

“这里是哪里？”温景珩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避开舒忆瑾过于直接的目光，环顾这个诡异的空间。

“我的巢xue之一。”舒忆瑾轻笑，转身朝着空间的深处走去，赤足踏在光滑的黑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或者说，是我们暂时的避难所。外面那些蠢货，就算把地球翻过来，也找不到这里。”

温景珩沉默地跟上。脚下的地面传来稳定的支撑感，但他心中的动荡却远未平息。他成了通缉犯，与邪神为伍，躲藏在这个超脱常理的地方。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他来不及思考对错，只剩下本能的生存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茫然。

他们走到空间的中央，那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个巨大的丶由某种暗色水晶天然形成的平台，平台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的符文。

舒忆瑾随意地在水晶平台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我们需要谈谈，我亲爱的……共犯。”

共犯。这个词像针一样刺了温景珩一下。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过去，在距离舒忆瑾一臂远的地方坐下。水晶平台传来沁骨的凉意，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谈什麽？”温景珩问道，目光落在平台倒映的丶自己狼狈的影像上。

“谈我们的未来。”舒忆瑾的指尖在水晶平台上轻轻划动，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银色痕迹，“或者说，谈如何让那些背叛你丶试图毁灭你的存在，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丶不容置疑的杀意。

温景珩的心脏猛地一缩。复仇？这个词对他而言曾经如此遥远。他是救世主，他的职责是守护，是平息纷争。可现在……

“你恨他们吗？”舒忆瑾忽然侧过头，赤眸紧紧盯着温景珩的双眼，仿佛要窥探他灵魂最深处的角落，“恨那个将你视为工具丶关键时刻毫不犹豫舍弃你的家族？恨那些曾经对你顶礼膜拜丶转眼就能对你刀剑相向的所谓同胞？恨你的……父亲？”

温景珩的拳头骤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恨？何止是恨。那是一种被连根拔起丶信仰崩塌後的绝望与暴怒，是一种被至亲背叛後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疯狂。但他长久以来被灌输的信念，让他本能地抗拒着这种“负面”情绪。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舒忆瑾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像个丧家之犬，被全世界抛弃。你还在坚持什麽？所谓的正义？道德？那些东西，可曾在你被围剿时救过你？可曾在你父亲下达清除令时，有过一丝犹豫？”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温景珩的脸颊，那冰冷的触感让温景珩猛地一颤。

“承认吧，温景珩。”舒忆瑾的红眸中闪烁着近乎残忍的愉悦，“你和我，本质上并无不同。我们都是不被世界容纳的异类。唯一的区别是，我早已接受这一点，并乐在其中。而你，还在抱着那些可笑的枷锁自我折磨。”

“闭嘴！”温景珩低吼一声，猛地挥开舒忆瑾的手，眼中血丝弥漫。舒忆瑾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剥开他自欺欺人的外壳，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舒忆瑾不怒反笑，那笑容妖冶而满足：“对，就是这样。愤怒，怨恨，这才是真实的你。压抑了这麽多年，不累吗？”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景珩，赤眸中流转着掌控一切的光芒：“加入我，温景珩。不是作为我的附属，而是作为我的……同盟。让我们联手，将这个虚僞的世界搅个天翻地覆。你想要的答案，你应得的报复，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他朝着温景珩，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不再是救赎的邀请，而是共堕地狱的契约。

“让我们一起，成为他们的噩梦。”

温景珩擡起头，看着舒忆瑾伸出的手，看着他那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毁灭与疯狂的赤眸。脑海中闪过温正鸿冰冷的眼神，闪过围剿队无情的枪口，闪过过去二十多年被规划丶被利用的人生……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和一种扭曲的解放感彻底淹没。

他累了。他不想再守护一个从未真正接纳他的世界。他想要报复，想要毁灭，想要让那些背叛者品尝他承受的痛苦。

也许，堕落才是唯一的出路。也许，与魔鬼同行，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温景珩眼中最後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丶与舒忆瑾如出一辙的冰冷与疯狂。他缓缓擡起手，不再是虚弱无力地握住，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丶平等的力量，重重地握住了舒忆瑾的手。

“好。”

一个字，斩断了过去所有的羁绊，敲定了未来血色的基调。

舒忆瑾的笑容瞬间绽放，如同在黑暗中盛开的丶极致妖娆的彼岸花。他手指收紧，将温景珩从水晶平台上拉了起来。

“很好。”他凑近温景珩的耳边，气息冰冷，带着一丝兴奋的战栗，“那麽，我们的第一课就从现在开始。学会掌控你体内真正的力量，然後……”

他的声音压低，如同最甜蜜的毒药：

“……我们去给那些老朋友，送上一份盛大的‘惊喜’。”

永夜殿中，两个被世界遗弃的灵魂，在这一刻达成了罪恶的同盟。救世主已死，邪神身边多了一位最危险的共犯。命运的齿轮，在黑暗中发出了刺耳的丶转向毁灭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