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肃屿
他剧烈地喘息着,镣铐因为他的挣扎而哗哗作响。
“而你们……你们只想把他关起来,锁住他,给他注射那些该死的抑制剂……就像……就像……”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上了一种深埋已久的委屈和怨恨,“……就像小时候……他们把我按在地上,抢走我的药……说我是个没用的病秧子……”
这句话如同一个失控的阀门,打开了某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被孤立丶被欺凌的孩子,躲在角落里,看着其他同龄人在阳光下奔跑嬉闹,自己却连大声说话都怕喘不上气。
“……我只能看着……永远只能看着……”他喃喃自语,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污渍,“……我也想要……那样的力量……”
凌曜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明白了。
安木对改造人的认同,对邢渊的追随,根源并非纯粹的理想或野心,而是源于内心深处那份因自身孱弱而産生的丶极度扭曲的渴望和自卑。
他向往力量,向往邢渊所代表的丶能轻易打破他童年所有噩梦和屈辱的强大力量。
他将这种向往美化成了“进化”,将自己和邢渊绑定,仿佛这样,他就不再是那个弱不禁风丶任人欺凌的“病秧子”,而是成为了“更高级存在”的一员,甚至拥有了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
一种补偿心理。
凌曜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崩溃人,不再管他,吩咐叶迁做好记录,然後走出了审讯室。
安木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念叨着“进化”丶“新人类”丶“力量”……
审讯暂时结束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核心动机:一个基于个人创伤的动机。
他点击个人终端,接通科烬:
“目标情绪崩溃,给他做全面的身体检查,查查是否被注射药物。”
“另外,查他童年的所有医疗记录和校园记录,重点排查欺凌事件。”
………
第二天,凌曜刚走到审讯室门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那里来回踱步,是肃屿。
肃屿一看到凌曜,立刻像看到救星一样冲过来,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恳求:“凌哥!凌哥你来了!那个…安主任…他…他怎麽样了?我…我能看看他吗?就一眼!”
凌曜停下脚步,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咖啡,眼皮都没完全擡起来,目光冷淡地扫过肃屿焦急的脸。
“看谁?”他语气平淡,仿佛没听清。
“安…安木…”肃屿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点心虚,但还是坚持着,“我就看看他怎麽样了…我不说话…就看看…”
凌曜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让肃屿感觉自己像是个透明人,所有小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肃屿快要顶不住压力低下头的时候,凌曜终于移开目光,无所谓地扔下两个字:
“随你。”
然後他就不再理会肃屿,倚靠在审讯室门口的墙边,拿出个人终端,竟然真的开始漫不经心地划拉着屏幕,似乎完全不在意肃屿要干什麽。
肃屿如蒙大赦,又有点不知所措。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一样,轻轻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审讯室内,光线依旧惨白冰冷。
安木被转移回了这里,坐在同样的椅子上,比昨天更加憔悴。
他低垂着头,闭着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听到门滑开的声音和脚步声,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颤抖起来。
又要开始了…
无休止的问题丶精准的精神凌迟丶还有那随时可能落下的丶毫不留情的鞭子…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被铐住的手下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脚步声停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