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当护士长後来轻轻走进来,将那个用油纸包好的点心放在他床头柜上,并低声说:
“肃屿队长送来的,他说希望你胃口能好点”时,
安木发现自己可耻地动摇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肃屿是怎麽样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拜托护士转交的样子。
那个男人似乎永远学不会迂回和算计,之前来监视他时也一样,简单得很。
可是为什麽?
为什麽还要这样做?明明知道自己罪无可赦。
这种无用的甚至可能带来麻烦的关心,究竟有什麽意义?
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是为了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才是最让安木无力的地方。
他可以用沉默丶用僞装丶甚至用自毁来对抗凌曜的审讯。
可肃屿呢?
他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他只是隔三差五地出现,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好意”,然後离开。
不要求回应,不施加压力,甚至不试图见面。
这或许比凌曜的鞭子,更让他无所适从。
动摇是危险的。
他不能对不起老板的信任。
最终,当护士再次进来例行检查时,发现那个油纸包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上,似乎从未被触碰过。
……………
差不多是同一天上午,医务室的门又被打开,
高诺站在门前,手心微微出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丶更有威严一些。
他能说服门口的守卫放行,很大程度上倚仗了“高部长公子”这个身份带来的无形压力。
以及他努力绷出来的丶看似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他声称是奉了部长指令,前来对安木进行初步的心理状态评估,为後续审讯做准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个传说中的内鬼丶技术部的叛徒。
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阴鸷狡猾,只有一种易碎的宁静。
他甚至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成熟可靠:“安……安木主任。”
床上的人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慢慢聚焦,落在高诺身上。
然而,就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安木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惊讶和…失望?
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像高诺的错觉。
不是肃屿。
“我是审讯部的实习审讯官,高诺。”
他挺直了背脊,自我介绍,刻意省略了“部长之子”这个头衔,试图强调自己的职业身份。
安木静静地看着他,没什麽反应,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听到了。
这个年轻人,他在紧张……以及,他姓高。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