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睢鸩从你手上躲过一劫。”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团模糊的血肉,仿佛能穿透时间,看到当年那个在曙光医院的尸山血海中,从邢渊手上侥幸存活下来的丶年轻而疯狂的睢鸩。
“但他没有躲过第二劫。”
一场,迟来了十四年的因果报应。
凌曜的视线重新落回邢渊脸上,但他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姿态,只有冰冷的洞悉。
“十多年前,你作为实验品反噬了他们,为何想不到,自己也会被反噬?”
这句话,像最後一根稻草,压垮了邢渊一直维持的丶摇摇欲坠的平静。
他猛地转过头,眼底是翻涌的赤红,那里面不再有玩世不恭,不再有掌控一切的慵懒,只剩下被触及最痛处後的暴怒。
他一把攥住凌曜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旁边的控制台上,身体压迫性地逼近,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嘶哑:
“你懂什麽?!凌曜!你他妈懂什麽?!”
“我能和那群疯子一样吗?!”他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说服自己,
“我改造他们,赋予他们力量,是为了改变弱者被践踏的命运!是为了创造新的秩序!”
凌曜的後背撞在冰冷的金属上,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呼吸平稳。
他擡起眼,直视着邢渊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目光冷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他轻轻扯动嘴角,那弧度里没有笑意。
“这些……”
“骗骗别人得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邢渊所有的怒吼和辩解,都被这轻描淡写的六个字,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
“你改造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弱,而是因为你需要他们弱。”
“你需要证明,你从那里爬出来是对的,你需要有人仰望你的‘恩赐’。”
“你不是在改变他们的命运,你只是在重复你的过去,只不过这一次,你把自己放在了当年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神’的位置上。”
“你闭嘴!”这声音不像是命令,而像是被看穿一切後的虚张声势和狼狈。
邢渊猛地擡手,似乎想捂住凌曜的嘴让他停下那诛心之言,可手臂擡到一半便无力地垂落。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额头重重抵在凌曜的肩上,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了过去。
“闭嘴……”
凌曜感觉到肩头传来的重量和温热的血腥气,眉头立刻蹙起。
“一身血。”他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擡手,用手抵住邢渊的右肩,将人推开。
邢渊僵在原地,最後一点力气也仿佛被这句冰冷的话抽走了。
他看着凌曜没什麽表情的脸,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充满了自嘲和荒谬。
“走了。”凌曜转身,朝门外走去,“隔离区那些改造体,安全局带回去研究。”
邢渊靠着冰冷的控制台,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
实验室的应急灯将凌曜的影子拉得很长,扫过睢鸩模糊的尸体,扫过这一地狼藉,最终消失在门口的光亮里。
外面传来凌曜清晰冷静的指令声,安排着人员收尾丶押送丶清理。
一切井然有序,与他身後这片代表着疯狂与毁灭的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