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婴啼。
明玉,她的孩子。
她清醒了。
同时也想起一些同西山有关的事。
同她结怨的人,就是善来呀!
大小姐……
她给大小姐献计,大小姐找了人,要不是有人路过出手,善来就要死在西山……
自从她的丈夫死後,她就已经不想这事了,托大小姐的福,她不是刘府的奴婢杨碧桃,她只是杨珍珠,因为父母双亡,不得不来兴都投奔做布商的表亲……前不久她生下女儿,她还请她的姨母和表姐过来看她……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见到善来了。
要是见了,以善来的聪明,当初的事情自然会败露,她当然也是跑不掉……
也未必跑不掉。
她毕竟给丈夫生下了孩子,而且是唯一的孩子,她的婆家门第显贵,不好招惹,只要公婆肯怜惜她……
可是她仅有的倚仗,此刻正在敌手。
她是完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忽然就不怕了。
看碧桃被护卫阻住了,善来便发话:“别拦她,叫她到近前来,我有话同她说。”
护卫退开了,珍珠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迈得比前一步坚定有力。
她心里已有了决断。
孩子到了要吃奶的时候,没吃到,就哭,哭个不停,哭得凄厉。
做母亲的人,听不得这个。
而且这大概是母女最後的相见了。
“……叫我喂她两口吧,求你……”
她的请求,善来不予理会,只是换了姿势抱孩子,边轻轻拍孩子的後背边笑着说:“碧桃,这孩子不愧是你女儿,生得可真像你。”
“……有事请冲我来,我罪有应得,不敢有怨言,随你处置……小孩子是无辜的,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的确是什麽都不知道,可是她也得了好处,不是吗?你不跟人一道害我,她怎麽做得成邱小姐?”
珍珠无话可说,只是跪下不住地磕头,几下就把额头嗑烂了,血渗出来,沾住了草屑和尘土。
善来冷了脸,“现在知错未免太晚了,而且你以为你嗑几个头,咱们两个的仇怨便能一笔勾销吗?”
“我愿意死,我怎麽样都可以,只求你放过我女儿……”
“你心疼你女儿,不愿意她受伤害……”善来发出一声冷笑,“我也是我父母的女儿,你那样害我,我的父母就不心疼我吗?你不为他们想,我为什麽要为你想?自己尚且做不到的事情,还是别要求旁人了,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信你是知错了,可我也知道,是我把你女儿捏在了手里,你才知道你错了,我要是不找过来,你心里不会有一丝愧疚,仍旧心安理得地做你的少夫人,碧桃,你的好日子,我可是做了大贡献的,你怎麽能不回报我?”
“我说了,我什麽都听你的,你想我怎样,我就怎麽样,只要你放过我的孩子……”
珍珠又继续嗑起头来。
“你只要你的孩子好,那就更好了,碧桃,我不会动你一根汗毛,我只要你女儿的命,你要记着,是你害死她,她是因为你的罪过才活不成的。”
“不!!”
珍珠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叫人疑心她是把喉咙扯破了,这嚎叫是带着血的。
“不要!求你!不要……”她一面嚎哭,一面两手着地朝善来爬,“你哪怕将我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