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笑出来了,才要张口,刘悯这时候说话了。
“茹蕙姐姐,你代我去和老太太说,我想要那两盆红珊瑚,过几日带去给张怿做生辰礼物,问她答不答应。”
茹蕙应了一声,没多说什麽话,转身慢慢地退了出去,临出门前,转头看了善来一眼。
就是这一眼,使善来发起慌来。
什麽意思呢?是为我担心吗?这位少爷的脾气似乎的确不太好……
心怦怦跳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动了……
他指着桌子,说:“你现在写我的名字。”
刀落下了,原来只是这样,善来松了一口气。
可是。
“你的名字是什麽?”
刘悯生气了,“你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
这怎麽行呢?他可是少爷,她怎麽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善来的确不知道,她只知道怜思,而且只知道是这麽音,要问她究竟是哪两个字,她也是不知道的,又没人和她说过,她不知道,是应该的。
她懵懂的表情很好地展示了她的无辜。
刘悯忍住恼,瓮声瓮气地道:“少爷我的名字叫做刘悯。”
因为怜思,善来瞬间融会贯通,“悯”是这个悯,“怜思”是这个怜思。
刘悯,怜思。
猜谜似的,猜对了,心底忍不住雀跃,擡手,一挥而就,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刘悯低头看字,看了很久。
再擡头的时候,眉心攒在一起,很忧愁的样子。
“怎麽会写这麽好?”他小声地说,“怎麽能写这麽好呢?”
他现在承认祖母的话了,她的字的确是比他的好。
可是,怎麽能呢?
“你和谁学的字?学了多久?”
讲过无数回的话,驾轻就熟,甚至为免麻烦,那些还没问的,也一并说了。
“啊?生病全忘了?”
听呐,连这句话,也是听熟了的,半点新奇没有。
可是,他紧接着又说,“那一定是很重的病,你当时必然吃了很多苦。”
善来安静着,受了很大的震动。
这是头一回,有人和她说这样的话,在听了她的悲惨故事之後。
当然是吃了很多苦,发烧,整日的发烧,烧得撑不住,只是睡觉,睡也睡不安稳,哭着,两只手不住地抓,嘴里喃喃地喊:“娘……娘……”
这是姚用後来说给她听的,她自己什麽也不记得,不但这个不记得,哪个都不记得,不记得爹,不记得娘,不记得自己,什麽都不记得。
病好後,一个月没有说话,见人就害怕,就连自己爹,动一动,也会使她害怕,可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怕什麽,直到回了会仙镇,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