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111章我不记得过去找祖母的……
初二一早,甚至不是一早,是半夜,啓程上路。
这是辜放的意思,早一会儿出发,就能早一会儿到,反正路上多的是空闲睡觉。
他已经兴奋到差不多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眼下的青黑看着十分瘆人。
善来说不想在路上过年只是借口,其实是不想父亲立刻带她回去,形势变化得太快太剧烈,她怕自己匆忙走了,话说不清楚,刘悯要胡思乱想。眼下是君心即我心,再没顾忌了。
所以走就走了,没有什麽舍不得。
负责路上护送的,是辜训的亲兵,带队的是辜训的一个副将,靖国公府家奴出身,曾做过辜训的侍卫,所以他见了人是喊三老爷还有四小姐。
十辆马车,两辆给辜放和善来做起居之用,馀下都是装东西,多是辜训叫人带来的毛皮药材之类,叫辜放顺路带回家里,算他们兄弟的孝心。
先和军户一家道别,这一家都是好人,善来是真心感恩,虽说这一去只怕再没机会回来,但因为刘悯还在,也不好送东西,所以只是握住军户家女人的手,不住地说一些道谢的话,并再一次说,但凡有事,只管到衙门去,衙门不管用,或处理不得当,尽可以写信给她。之所以只是这样,是因为这一家人深觉故土难离,而且自认只是帮了些许小忙,不敢居功,坚决不肯接受善来的其他提议,善来没有办法,只得如此。
接着便是和刘慎辞行,行礼,恭敬地喊老爷,因为笃定会再见,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叙情的话要说,只是道保重。
至于刘悯,更没有什麽话说了,早说尽了,所以只是执起他两只手,仰头温柔地注视。
啓明星高高地亮着。
“我这就走了,你和老爷多保重。”
他点头,嗯了一声。
还是有一点不舍得的,但是终究要走。
善来是拎得清的人,不作耽误,两只手在刘悯手上轻轻一握,旋即松开,转身登上马车。
车上炭火烧得很足,一上去,脸就被扑得发红,到处起汗,善来把毛皮大氅解了,擡手去掀边窗的帘子。
刘悯果然就在边窗处站着,很乖巧。
善来不由得在心里想,我免不掉一分开就念他。
她把一个香囊捏在手里,晃着给他看,笑着问:“知道里头是什麽吗?”
他没说话,只笑着轻轻摇了下头。
“是你昨天给我的压岁钱,我要一直带在身上,直到再见到你。”
好想再摸一摸他的脸,可惜人实在太多。
“我发誓,一定来接你。”
说了这句话,胆子不知为何竟突然大了起来,再多人也不管了,伸手去抚他面庞。
大庭广衆,成什麽样子?
“都上车!赶紧走!”
岳父大人冷不丁大声发话。
“帘子放下去!风冷,吹久了头要疼!”
父亲说的对,但是善来不管。
马车动了起来,善来还是趴在边窗边,後来更是小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看雪地上孤零零站着的那个人。
刘悯本来是决定不往前送的,不愿意使自己显得太脆弱,然而亲眼看着马车一点点远去,脚不自觉就擡了起来……
到处是雪,到处是白茫茫,只有雪,只有白茫茫。
他知道她是爱他的,她舍不得他,一直在看他,她不厌其烦地在他面前起誓……
可他还是害怕,怕这一松手,以後再找不着她。
天地是如此广阔,人渺小得过于可怜。
他在雪地里站着,心里空落落的。
也不知多久过去,总之是很久,他身上没一点暖和气了,他的父亲走到他身边,以一种劝慰的语气同他说话,“回去吧。”
他一直是恨这个人的,这会儿更恨了。
“我要还是尚书公子就好了,你说你没事辞什麽官呢?果然是克我……”
刘慎实在无话可说。
回兴都的路很好走,年前就春分了,越往南气候越好,虽然依旧冷着,却冷得有限,土地已然解冻,十分松软,新草还不成片,淡绿色稀稀落落,深浅不一,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香粉,洒开在地上。
马车一开始跑得很快,奔命似的,虽然车上铺了非常厚的褥子和毡毯,也还是颠簸,善来忍了两天,实在受不住,和辜放说了,这才慢下来,叫她有闲心赏景。
不赏景的时候,就拿香囊出来看,看好了,搁在胸口暖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