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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怀恩并未进澄碧亭,只在乾清宫等着。皇帝回去时,便听闻永嘉公主已经先行回府了。
皇帝脸色不是太好,他正欲上前开口,忽听皇帝问:“解决了?”
“是。”
皇帝点点头,接过宫人端上来的栗子粥,坐下喝了几口。他动作有些慢,心思并不在眼前,不知在沉思些什麽。
永嘉公主今早来得及,皇帝早膳用得并不尽兴。而自入春以来,皇帝脾胃一直虚弱,太医已经建议用药膳缓慢调理了。
“兰怀恩,”皇帝突然叫了他名字,手上一顿,紧接着语气沉沉,“你得空了去驸马府走一趟,替朕问他几句话。”
在这京中仅一座驸马府,主人正是永嘉公主的驸马薛恒,乃兴济伯之子。
兰怀恩眸色一深,只躬身请示:“陛下吩咐。”
皇帝思忖片刻道:“先问兴济伯身子康健否,再问薛恒仕禄如何。最後叮嘱一句,公主乃天家贵女,不可怠慢。”
兰怀恩眼下虽不知永嘉公主究竟同皇帝说了什麽,但看皇帝字句锋利,心底已然有了猜测。他道了声“遵旨”,正要告退,皇帝却又叫住他。
“不急,”皇帝轻咳一声,一边喝粥一边继续问,“选妃一事内阁知晓了吧?”
“是。”兰怀恩垂首,选妃这事儿自一提出来皇帝便惦记着了。
“那你去传杨仞来……顺道叫太子也过来一趟。”皇帝说完已继续埋头喝粥。兰怀恩应了声是,躬身退出去。
踏出殿门那一瞬间,他脑中一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采选这事儿传杨仞还在情理之中,毕竟是要礼部负责的,但叫太子来做什麽?
他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道不会也要为太子选妃吧……
思及此,他先是怔了怔,随即心底涌出来不是担忧,而是莫名兴奋,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可太想看她的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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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怀恩传完话,内阁里闹哄哄的。任鲁原本正捏着一本奏章,转身要问些什麽,忽然听说选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睖睁着眼睛去看兰怀恩。
这消息他还是最後一个知道的,在衆人的议论声里,又是他第一个心直口快地道:“这难道是要选新後?”
杨仞笔下一顿,擡头看过来。
陈修不动声色地掷一个纸团过去,正砸在他头上。
任鲁回神,被砸得倒不疼,只觉得笔尖有些凉,他下意识伸手一抹,黑乎乎一滴墨。
“陈阁老,您……”
陈修不再看他:“你消停会吧。”
李时槐亦道:“慎言。”
杨仞暗自闭了嘴,没话说。于是收拾收拾东西,起身随兰怀恩出门。
兰怀恩去文华殿时,没看到晏朝的影子,只有长乐郡王晏斐坐在一棵松树下独自捧着本书看。不过,读得大约并不认真,一听闻有动静便擡起头。
“兰公公。”
兰怀恩走过去行了礼,问他太子在何处。晏斐笑了笑,引他往前去。行几步转往讲书之房,正巧碰到太子在廊下同一个小宫女谈论着什麽。
晏斐先喊了句“六叔”,紧跟着认出来那提着食盒的宫女是疏萤,心下才松了口气,走过去。
兰怀恩传了旨,等晏朝吩咐完身边人,才同她出了殿。
灰阴的天又开始落下点点滴滴的雨,梁禄在一旁为晏朝撑开伞。晏朝看了一眼兰怀恩,忽然提了一句:“方才那宫女,应当算是你的庶妹。”
兰怀恩微微一愣,随即偏过头道:“殿下怕是搞错了,臣与徐家早断了关系。”
所以她说的是“应当算是”。
晏朝不语,垂首瞥到袖上不知何时黏上一滴墨,她暗自一叹,想着应当是晏斐方才不留神甩的,好在并不显眼。
兰怀恩忽然口吻一松,又道:“臣瞧着殿下方才与那宫女交谈甚欢,若是您看得上,收房纳妾也是可以的。”
晏朝心底沉沉,脚下停住,一转头看到他低垂着的眉眼。
“兰怀恩……”
他张口堵住她的怒气,上前一步低低道:“殿下要小心了,陛下大概要为您选太子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