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听到答案後,没有问前因後果,整个人像陷入了某种谜团走不出来一样,颇有些神经质地重复他的话:“我伤了我自己,我伤了我自己……”
代澜被她这鬼上身似的样子再次逗笑:“好好一个人,就这麽疯了,唉,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回弹的声音在姜颂胸腔中鸣响,她鬼使神差般摸向自己的头。
我伤了我自己。
我杀了,我自己。
提示原来早在她进入副本时就出现了。
姜颂眼能视物时,已经站在了一条黝黑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上。
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无限拉长,姜颂好像还能听见老魏在不远处顺数第二家麻将馆搓牌的声音。
她开始奔跑起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回响在街道。
拐角的垃圾桶,路边的公交车站……一个又一个点位被她抛在身後。
就是这里!老魏被魏巍杀死的地方!
姜颂扶着墙小声喘气,然後走到定格的老魏死前回溯场景,拽住黑袍宽大的兜帽,掀开。
终于露脸的黑袍表情极其不屑,接着啧了一声:“你的智商简直让我开了眼界。”
姜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谁丶在哪儿丶又在干什麽。
只因面前的黑袍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就连耳垂上的小痣都完美重合。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释,为什麽黑袍甘愿当背锅侠,也不愿意出来澄清人不是他杀的,为什麽黑袍从头到尾都不出来。
合着黑袍根本就是她自己。
可是,这完全不合理啊,黑袍不是自恋型杀人犯吗?
黑袍姜颂小小地拍了拍她震惊的侧脸,然後双手插兜往姜颂来的那条街道上走,虽然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兜。
“还记得你第一次写小说是什麽时候吗?”
姜颂不确定地说:“小学?”
“作文不是小说谢谢。”黑袍姜颂翻了个白眼,“是你初二下数学期末考试死活不会做的时候。”
姜颂瞬间被拉回那个燥热的天气,是了,那是她第一次写小说,而小说主角就是,她自己。
然而在被数学老师狠狠批评後她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後,再次提笔,是高考後得知父母飞机失事的那天晚上,她创造了一个悲伤的丶声嘶力竭的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我”写作,让姜颂构想副本剧情时无意识将“自己”带入。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已经从纸片人,变成了有血有肉有思想的真正意义上的人。
姜颂完全没有自己可能会被取代或是剧情发展偏离的恐慌,她问:“你是什麽时候的姜颂?”
黑袍姜颂耸肩:“如你所想,十八岁。”
已经走出不算短的一条路了,她停下来,挑眉问:“现在知道我是怎麽被你杀死的吗?”
而後又不等姜颂回答,她左手一个响指,姜颂回到车上,此时的她眼睛已经完全复明。
姜颂松开手上和脚上的麻绳,早在药效过效後她就用灾难局老师教的方法解开了。
与此同时,车顶上的黑袍姜颂抓着车沿,一脚破开窗户猛踢代澜,车里面的姜颂直接用手臂死死勒住魏巍的脖子。
车辆因为方向盘不停摇晃的原因在原地打转,一直保持距离跟在魏巍後面的职员几人停下车不敢轻举妄动。
不管穿没穿黑袍,姜颂本质都是个战五渣,区别只在于年轻力壮,好了那麽一点。
但两个臭皮匠好歹顶半个诸葛亮。
姜颂在听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後,彻底安下了大半的心,训练有素的警察立马控制住魏巍等人。
她被晓莹从头到脚打量看有没有受什麽伤,虽然救护车已经在旁边备好了。
所有人都看不见慢慢悠悠从车顶上下来,坐进驾驶位,嘴里还惬意地哼着歌的黑袍姜颂。
她刚准备发动车辆,忽然想起什麽探出头,接着合并两指在额头边做了个俏皮的动作。
“A向你问好。”
而後车子嘟嘟嘟地上了路,A开的很快,快到冲破这世界尽头,快到无所畏惧所有束缚。
从这之後,她不再是副本里的黑袍,也不再是姜颂手下的文字,她只是A。
翻飞的黑袍随风飘扬在空中,最後落在一颗小树的分支上。
A的反问在快要消散前传入了姜颂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