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B市找他
陈国瑞看着她眼底的执拗,知道这孩子一旦下定决心,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叹了口气:“那让高铁陪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肖玲坚定拒绝,“这次,我想一个人去。我一定能找到他,一定能。”
夜深了,上溪村被浓重的夜色包裹,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李秀萍躺在床上,推了推身旁已经快睡着的陈国瑞:“老头子,我之前可能想错了。”
这段时间村里忙着修路丶建厂房,陈国瑞一天忙下来,累得沾到枕头就眼皮发沉,脑子搅得像浆糊,迷迷糊糊地应了两声,没听清她具体说什麽。
“你也觉得我之前看错了,是吧?”李秀萍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一直以为玲玲对阴无相没那麽上心,当然也不是说她不喜欢阴无相,只是,是淡淡的喜欢,不多就一点点。上次阴无相来村里,明明是他处处迁就,玲玲一直透着股疏离,就像随时可以抽身。可今天看来,这丫头是把心思都藏在心里了,就算很喜欢,也不肯轻易表露。”
“唉,这孩子,从小就爱藏事。”她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道,“玲玲说阴无相生气了,才不理她走的。可我觉得,阴无相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啊,对吧?”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反而传来了陈国瑞均匀的呼噜声。李秀萍气得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凑到他耳畔大喊:“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陈国瑞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眼神涣散,含糊地问:“啊?出丶出什麽事了?”
李秀萍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白了他一眼:“算了算了,你睡吧!”
男人果然靠不住,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气得李秀萍一转身就狠狠将自己砸在床上,床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犹不解气般又猛地一个翻身,胳膊狠狠一甩,将两人盖着的被子整个卷到自己这边,死死裹住。
可怜陈国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晾在一边,光着身子暴露在冷空气中,刺骨的寒风瞬间裹了上来,冻得他一哆嗦,大脑霎时清醒很多。
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肖玲就已经踏上了开往B市的火车。
与前几天逃离B市时的急切不同,那时的她恨不得离阴无相越远越好,盼着距离能冲淡心底浓浓的牵绊。可现在,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让距离拉近他那颗疏离的心。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树木飞速倒退,浮光掠影间,她的思绪飘回到初见阴无相的时候……
五个小时的车程,肖玲觉得比五个世纪还要漫长。
以前从不觉得时间难熬的她,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针毡,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壳,心里默念着:“无相,你到底在哪?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终于抵达B市,一下火车,刺骨的寒风就裹着寒意扑来,肖玲紧了紧衣领,立刻拨通了高秘书的电话。
“高秘书,你有没有无相的消息?”
“没有。”电话那头的回复依旧干脆,还带着疏离。
挂了电话,肖玲没有丝毫犹豫,直奔阴无相的别墅。
别墅静立在寒风里,门窗紧闭得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将外界的严寒与喧嚣尽数隔绝。
肖玲站在门口,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她望着密码锁上冰冷的数字,犹豫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鼓足全身勇气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密码。
“叮——”
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死寂,大门缓缓向内开啓,露出里面漆黑的玄关。
肖玲迈步走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室内瞬间陷入极致的寂静,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得刺耳,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空荡的空间里撞出回声。
“无相?阴无相,你在吗?”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小心翼翼地在室内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又放大了声音喊了几遍,依旧只有自己的回声在耳边盘旋,仿佛这座别墅里从未有过阴无相的踪迹。
肖玲站在原地,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如果不是置身在这充斥着科技感的别墅里——指尖触到的冰冷墙面丶客厅里他亲手挑选的天文模型丶书房里摊开的半本《天体运行论》,她几乎要以为,阴无相只是她一场短暂的梦,天一亮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可她不甘心。
肖玲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一扇门一扇门地推开一楼的房间。
客厅丶餐厅丶厨房丶影音室……每推开一扇门,心底的希望就熄灭一分,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只有冰冷的家具沉默地矗立着。
她脚步虚浮地跑上二楼,楼梯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像是在叩问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