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後果
从墓园回家的一整夜,时灿的缄默与以往的安静不同,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贾远表面坐客厅里看电视,实际竖起耳朵听动静。
柯允蕴没给他太多沉浸悲伤的时间,大中午,带他去见一个人。
南翼律所,租一二楼,一楼全面玻璃,视野宽广,吊顶极高,二楼设办公室丶待客室丶会议室丶工作间,档案室,田锐看着装修的格调,心疼放弃原本破旧的桌椅板凳,搬个旧电脑丶档案和一盆仙人掌过来了。
谭思近期在这边忙装修和招聘,这两天将前台和人事落定,其他律师以及助理招聘还给田锐和人事部的人。
谭思在待客室摆出外卖,见他们过来,拿着盖子跑到柯允蕴面前:“柯总。”
柯允蕴一顿,後退几步,提醒:“有油。”
“我拿去丢。”谭思立即收起盖子丢垃圾桶里,拉几把椅子凑一起放着:“快来坐吧。”
“你怎麽不叫我?”田锐从外面回来,脱开外套挂到搭在椅子上,推一把给时灿,而柯允蕴的椅子是谭思亲手推过去。
谭思一板一眼分碗放筷子:“田律,时先生,请吃饭吧。”
田锐噗呲一声,指着谭思冲柯允蕴说:“天差地别的待遇啊。”
柯允蕴摆明偏心:“坐下一起吃,吃完下班,别管他。”
“柯总,我明天回公司。”谭思将鲜榨果汁拿给她,在对面炽热的目光下,将另两杯推过去。
柯允蕴:“你交接一下就回去吧。”
谭思下班前将丢饭盒的垃圾袋收掉,提走,如同一只快乐的鸟儿,哼着歌走出律所。
田锐和柯允蕴并肩看着楼下这一幕。
田锐怀疑人生:“这边上班很累吗?”
柯允蕴微笑:“你心里没数吗?”
“咳咳,谈回正事。”田锐心虚,他让谭思有空帮忙理一下案件,她整理出一个档案室,按照日期排的整整齐齐的,是个实诚的姑娘。
田锐拿着笔记本咨询原委,时灿缓缓阐述,田锐边记录边梳理,柯允蕴听到一个惊心动魄的详细版本。
田锐沉思,案件错综复杂,时隔太久,新证据难找,他上下扫视一眼时灿,公事公办口吻:“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柯允蕴诧异看向时灿。
时灿沉声:“没有隐瞒。”
田锐正色盯着他:“从什麽时候起有人找你麻烦?”
“高考完当天晚上开始。”
“细节。”
“第一次绑架,七人座面包车,白色,三个人,一个胖点,目测175,两个矮瘦小,目测163和160,车牌看不见。”时灿回想重点细节。
“第二次同一批,多一个男的,约170,带头上山,带了工具,锤头丶刀丶绳子丶袋子,或者,我把那四个人的画像给你?”
田锐翻页:“这麽熟悉?没少打交道啊?”
“还行。”时灿被迫进山,四周全是高山,荒野树木,东躲西藏,跑,是个费劲的事,但也让他和那群人周旋一段时间,记住样貌是最基础的。
田锐不由得高看这位当事人一眼,年纪轻轻碰到这事,还能这麽淡定?
时灿继续陈述,他在翻一座山後,体力撑不住摔下去,所幸,底下没什麽大石头,尖锐树枝,都是野草,小树丫,捡一条命,也伤得不轻:“我跑下山,发现个小山寨,是一对老夫妻不顾村民反对坚持让我住下。”
“那个地方,有能力走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走不出去的老人,剩下22户,没有通马路,没有手机电话,不通网络,不通语言。”
“买袋盐都要几个人结伴去,一天一夜才能回来,他们种田,养鸡,再一起出去卖,一年能换三五百吧。”时灿语调平平,阐述“收留我的老夫妻就这样掏空家底给我买药。”
柯允蕴捧着果汁,腿稍用力,椅子转个方向,安静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