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什麽时候担任赵太太的助理的?”
“一开始我就在赵总主管的团队里面做事。那时候公司员工不多,每个人都身兼数职。正式成为赵总的助理是在十年前。”
“哦,您干了很久啊。十年前,也就是2007年……”李诚谅猛然想到邱剑提起的那场未遂的刺杀案,“我记得那年夏天,金先生遭到了某个来历不明的歹徒的袭击。”
“是的,这件案子就发生在我被任命为赵总助理的一两个月後。当时金总命悬一线,好在最後硬是挺了过来。大家都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後福。公司在此之後的确步入了十年的黄金时期,只是没想到现在他又出了这样的事……”
“那阵子赵太太一定很受打击。”
“那段日子是赵总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白天负责管理公司的日常经营,晚上还要去医院照顾金先生,每天只有短短两三个小时用来睡觉。金总遇刺前,公司正和邻市的一家合作方接洽某个大项目。赵总接过了这个重任,亲自跑过去和对方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了合作。”说到这里,沈梦婷不禁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钦佩之情。
“真是了不起。这些事光听您说,都让我觉得头大。”
“真难想象,如果我的丈夫遭遇了这样的危险,我会表现得怎麽样。一定早就六神无主了吧。”
李诚谅赞同地点头。他联想到两年前父亲意外离世的光景,自己也曾短暂陷入某种失神的状态。如此看来,赵雪有着一颗超乎寻常的坚强的心。如果她真的牵涉此案,一定会是个万分难缠的对手。
“没想到赵太太在事业上给金先生提供了这麽大的帮助。初次见到她,我还以为她是那种站在成功男人背後默默付出的贤内助。”
“不,赵总绝对算得上事业心很强的女人。而且,我认为她的商业才能还远没有展现出来。”
“您的意思是?”
“以前公司从来都是由金总做主。尽管大方向上一致,他们夫妻在许多问题上或多或少存在着分歧。她也曾私下对我抱怨过——您知道的,金总的性格非常强势,一向独断专行,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
“那麽,他们会经常在公司发生争吵吗?”
“这当然是不可避免的。整个集团上下只有赵总敢于和金总顶嘴。”沈梦婷苦笑了一声,“不过,在公司他们从来只论公事,不会掺杂夫妻间的私事。赵总曾对我说,她和金总之间并非一般的夫妻关系,而更像是商业合夥人的关系。”
“商业合夥人的关系。”李诚谅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一切都站在生意的角度上考虑,不被私人感情所左右。不光对丈夫如此,对自家人也如此。您有所不知,赵总的侄甥那一辈,也就是她哥哥和姐姐家的孩子,想托关系进公司谋个闲职,无一例外地被她断然拒绝。为此赵总还和娘家人闹得很不愉快。不过正是因为这种任人唯贤的风气,公司才会走到今天吧。”
“真是值得敬佩。对了,”李诚谅话锋一转,“这两天赵太太的情绪如何?”
沈梦婷深深叹了口气:“她将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了,根本没有时间留给自己悲伤。金总的不幸离世,不论对她个人还是对公司而言,都是一道很大的坎。但是,我相信赵总一定能带领大家迈过去。”
“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带我去她的办公室看看吗?”
“当然。请跟我来。”
二人穿过走廊,走向楼层的北侧。赵雪的办公室就在最里间。
一打开门,便嗅到香薰的芬芳,带着柔和清新的花香调。办公室明亮整洁,除去几盆绿植,几乎没有任何多馀的装饰。墙上没有字画,案头也没有摆件,偌大的房间显得冷冷清清的。办公桌後的书柜里是满满一柜子书,贴着标签的文件夹则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在靠墙的开放式文件柜中。
李诚谅缓缓走近办公桌。桌上除去一台电脑丶一部电话和若干纸笔,再没有其他办公用品。案头的一角是一张A4纸,上面按照时间顺序罗列着当天的日程安排和待办事项清单。
“请问,”李诚谅指着那张A4纸问道,“这是您帮赵太太整理的吗?”
“是的,这是我每天的第一项工作。”
“前阵子的日程安排还有留存吗?”
“有,”沈梦婷点点头,“电子版都保存在我的办公电脑里。”
“要是方便,能不能让我看看金先生出事那天以及前面几天的记录?”
“没问题,您要查多长时间的记录?”
“如果可以,我想看整个十二月的。有劳您了。”
沈梦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2016年十二月的日程安排逐一打印出来。除去周末,一共有二十多份。
李诚谅从第一页开始翻阅。或许这上面就有和案情相关的地方——赵雪很可能在案发前见过什麽人,或者去过什麽地方。
可事实似乎并非他所预料的那样——完全找不出任何关联之处。他不免感到沮丧。尽管如此,他还是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读过去,不漏过一行文字。
不知不觉翻到倒数第二页,即案发前一天的记录。当目光落在最後一行,李诚谅几乎失声惊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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