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麽个本该充满了死气的小区外,月季花却是不管不顾,仍是往上拼力长着。
木质花架少人打理,早已歪斜,撑不住大朵大朵的花。
有些横梁断裂处,还挂着褪色的“爱护花木”警示牌,在风中摇摇欲坠。
就在这破落中,却是层层叠叠的艳。
难得赶上雨季,花儿们不管不顾,疯狂往上长着。
艳红花朵挤满枝头,沉甸甸的,开得格外用力。
尽管离它们不远处,就是一坛坛的骨灰;
尽管它们开得再美,也不会有什麽人经过欣赏。
也尽管,有的花开得太满,边缘泛了褐,叶上落了灰。
却依旧美得张扬。
疯着美着的月季丛里,程叶也在努力往上爬。
她绕万年公寓转几圈了,就这儿有个不算缺口的缺口——围墙是一样的高,但这儿有月季花架,能让她有个着力点,往上攀爬。
她顾不上月季多美,只觉得这花刺扎人是真疼。
她已经用骑手服裹紧了全身,拿手套护住了双手,头盔也紧紧扣在头上。
手上还拎着那个提兜,更让翻墙变得艰难。月季的刺是通身的。尖刺穿透布料,扎进她本就被车撞得淤青擦伤的伤口里,像有人拿签子在她伤口搅动。
再有几下,就能爬上去了。
可这围墙上头,却是铁刺。
“这人想干什麽呐!”远远传来一声骂。
程叶受惊回头,她矮下身子,见是两个一脸疲惫的男人,正朝这边走。
“开个组会,净盯我论文!”其中一个扯松领带,“真是任你超常发挥,抵不过导师灵机一动!”
那人一脚踢飞了脚边石子,程叶心头稍缓,听这意思,他们说的不是她。
她把身子努力隐藏在月季边上,在这墙头挂着,力气渐渐消耗。
“知足吧你!没见实验室那几个师兄师姐吗?延毕延出感情,生的娃都能挂名专利了。就咱这老板,毕业证得按考古流程发!除非你转组吧。”
“他带过的,谁接啊?”
“你说这麽些年,除非杨师兄那样的呗,否则从他手底下能过几个人啊!”
“就咱们这种也不会来事,靠给他干私活拿点零头。三年又三年,就这郊区房,我都租出归属感了。”
他们沉浸在怨气中,还没注意到程叶这边攀在墙头。
“行了,杨师兄那还等着呢。找这麽个地方,这附近都没几个人……”
“可不吗?我听说这边都是……”
程叶听得似懂非懂,只猜测这俩人,应该是以前陈达说过的博士生,大概是约了个什麽师兄在附近见面。
她听说过,有些在城里读书的,学历特高,但收入特低,因为一周课不多,就都在郊区租房。
可这都离她太远,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这两个人越走越近了。
如果被他们看见她在翻墙,又是说不清的一笔糊涂帐!
程叶不由一急,也不管身前的铁刺花刺,用力拼着往墙里头一翻。
才一翻转,铁刺鈎着她的衣服,刺到了她的腿。
她一个踉跄,几乎是滚着往下掉。
“砰”的一声,程叶连人带兜,重重砸在了地上。
“什麽声音?”
外头议论声停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墙外。
程叶浑身剧痛,却一声也不敢吭。
外头两人似犹豫了片刻,其中一人,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