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还有一张卡片:
愿:但得春归日,花开永不迟。没有落款。
但程叶认出那字迹,清逸的丶飞舞的——是毕然。
“医生对我说,你本来想手术结束後,买鲜花让他们转交给我们家属。结果因为要转院,只能在那天临走前,把花买了。
“你那两句话,我跟我媳妇还看了好久。医生还给我们解释来着……”
拳拳尽是心意。可这份情谊又岂能仅以言语解读?
因为希望是鲜花,才希望术後相赠。
因为要提前离开,所以才转身出门去买好。
也如毕然所祝愿的丶那被捐献的患者:
无论那花,是否因寒冷而不开。
但得春归日,花开便永不迟。
“医生还说,你托他替你道歉,因为双盲原则,不能当面来祝福……我当时就扇了我自己一耳光。我以为你是跑了,结果你心心念念,想的是祝妞妞早日康复。”
他说着,忍不住就要跪下:“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救苦救难的神仙!”
毕然忙将强哥拉住:“你别这样。我也不是什麽神仙,我做这件事,也让我自己获得了心安,获得了情绪价值上的收获,并不是一无所得。”
“但这还是我们家欠你的!你那张卡片,被我们家裱起来,一直都挂着。
“我想好了,不管怎样,必须找到你,报这救命的恩情。因为……”
强哥克制着他的哽咽:“那天公园里,我跟上天发过誓的。帮了妞妞的人,我得拿下半辈子去还。我这是……要替孩子积福。”
程叶这才回过神来:“所以,你是怎麽找到他的?”
强哥有些不好意思,他对毕然说:“恩人,我绝不是要打扰你。我是真觉得如果不回报些什麽,我们家良心上过不去。
“妞妞做手术那家医院附近,花店总共也没几家。我就一家家的,拿你写下的那张卡片去问。你这张卡片,是粉色带金边,折叠的方式还跟别家不一样。我很快就找到了,总共就那麽一家花店有。
“我就跟那花店老板直说了,我想找到你,想谢谢你。
“那老板一开始根本不信,以为我跟你有啥纠纷。我把手术证明都给店主看了,她才算信了。但她花店开在医院附近,每天买花的太多了,她根本想不起来买花人是谁,只帮我查了纪录。
“妞妞手术那天,你出去买花的那个点,那家店总共就卖了三束花。”
一束康乃馨丶一束玫瑰,还有一束是铃兰。
只有铃兰的价格是三十九块九。
而付款人的网名,正是:
“斯鸠不是孟德”。
所有线索,终于都串到了一起。
毕然叹气:“这是我以前用过的微信名……”
那时年轻,喜欢这种弯来绕去的文字迷藏。
而现在,他只管自己叫“毕然”。
必然,不必然。
“所以,後来,是你为他点了那些外卖?”程叶想起那些订单的截图。
“对,”强哥点头,“我找了个朋友,帮忙搜了这个网名。
“这名字少见,也没花太多心思。最後,我那朋友跟我说,在法大的论坛上找到了。
“虽说这名字出现的地儿吧,有些……”
强哥有些小心地看了看毕然,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