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然努力地喘匀了气,试图组织语言:
“程叶,这一次循环,我比你早醒来半天,我去找了你。你倒在那条窄巷里,无论我怎麽叫你,都叫不醒。”
可奇怪的是,在他搀扶之下,程叶还是可以走路。只是一直混沌昏沉,像是醉酒一般。
“我把你带到医院,医生为你做了检查,却说你身体内外,没有伤病的痕迹。最後医生给出的结论是,你看着还能行动,但已经睡着了,而一直沉睡的原因,是你太累了。”
医生告诉他,这叫“心因性昏睡”。
不仅是身体的疲劳,还有精神上的疲倦。
毕然的眼中,是抱歉,是心疼:“他说你心力交瘁,身体在潜意识中为了保护你,所以迟迟不让你醒来。我没有办法,只好把你先带回了这儿。我不知道你什麽时候才能醒来,只能在你醒来之前,把我能做的都做了……”
“你能做的?”程叶擡起眼皮,不知道毕然指的是什麽。她浑身依然无力,却还是挣扎着问起:“那我们……还逃吗?”程叶有些担忧地看向门外。
凶手现在是在门外,还是已经潜伏在了这间房子里?
又或者像之前那样,出现在高楼之上丶出现在爆炸之中丶出现在一切她始料未及的地方。
“我们现在就走!”她走向毕然,“我们从这儿离开,去河北……或者河南?要麽就我老家!走得远远地……”
她用力将毕然一拉,而後者只略略坐起身来,却突然倒下。
她也才看清,在他身旁,是几团错乱散在地上的纸巾,那上头有血。
“你怎麽了?!”程叶慌了,“我们……我们去医院!”
毕然却浅浅一笑,摇了摇头。
“你忘了我的话吗?我去过医院了。”
在医院里,医生对程叶的昏睡没有太大的担忧,却很是担心毕然。
“小夥子,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大好啊……”
而眼前这一男一女的状态这样异常,让医生觉得非常诡异。
也不像是吃过什麽致幻性药物,但明显憔悴至极。
医生建议毕然留下来做个检查。
可毕然拒绝了,人在某些时候,是有感知的。循环越往後,代价越惨重。总是无法摆脱的循环,在试图吞噬也消耗他的身体。还在医院里,他就在洗手间中吐了好些血。
回来的路上,他体力不支,几乎拼尽全力,才把程叶带了回来。
“逃避是没用的。这场循环,不允许我们离开。”
毕然叹了口气,“程叶,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了。”
他轻轻挪了挪身子,亮出身後那盆东西。
“这盆香堇菜,你还记得吗?”
程叶记得,这盆名字里有菜的花。
但现在管这叫花,或许有些言过其实。
因为这盆植物上头,只有一朵蓝紫色的花了。
“怎麽会?”程叶似乎意识到了什麽,却不敢细想——
“这花……为什麽和我印象中不一样了?我记得这儿不是开满了花吗?”
她记得那次走进毕然直播间,这花开得满枝满盆,蓝紫盎然。
可如今,仅有一朵。
“因为花落了。从循环开始,到现在——只剩下最後一朵。”
“……最後一朵?”程叶隐约明白了对应关系,她还是抱了一丝侥幸,“会不会是巧合?会不会……”
“不是巧合,是必然。”毕然苦涩地笑了,“我也曾心怀幻想,希望这种消亡只是偶然。可不是的。在之前的循环里,我们每度过一次死亡,这儿的花,数量都会减少。
“而当我们犯错丶牵连他人时,这花就会落得更狠。
“现在,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我们最後一夜了。”
他很认真地对程叶说着:“时间不多了。如果一点二十三分是案发的时间,那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小时左右。
“从前几次循环中,我已经发现了。我们所经历的这场循环,是有限的。
“而次数的衰减,会在新一次循环中带来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