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靠着它,慢慢平复颤抖的呼吸。心情平复下来以後,冰凉的身体也逐渐回暖,少年起身倒了杯水,抿下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两位付丧神已经回到了本体,田沼睡得很熟。看看不远处摆在地上的闹钟,现在才凌晨三点多,夜色如墨一般浓重。
夏目呼出一口气,重新靠回斑的身上。
“老师……”他小声开口道。
即使喝了点水,少年的声音仍然干哑疲惫,斑不动声色地将他拢紧了些,喉中漏出一声不带任何危险意味的哼声,算是回应。
“最近老是梦见同一只妖怪。”夏目的声音很轻,在夜色中几不可闻,“它让我将友人帐交给它,对了……身上长着很多长须……似乎是一位女性。”
“老师……你认识它吗?”
“认识。”斑道,“一个愚蠢的可怜虫罢了。”
此时距离除妖人的聚会开始还有三天。
这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夏目回绝了付丧神送他上学的请求,并且借口有事让田中先走,只带上猫咪老师,久违地一个人上了学。
少年有敏锐的直觉,总觉得今天会碰见什麽他不想让朋友见到的人。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准确。在途经一片树林时,夏目看见了一位除妖人。
那位除妖人生着一半艳丽的眉眼,另一半被垂下的碎发掩住,行动间隐隐能看见眼上蒙着画着咒文的绷带。他正背对着他们,一条细细的辫子垂在背後,面前是被祓除的丶即将灰飞烟灭的妖怪。
是的场静司。
他似乎听到脚步声,停下手中动作,向後一望,发现来人是夏目时,眉眼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哦呀……这麽早就去上学了吗,夏目?”
夏目今天出门的时间确实比平常早很多。
看见的场静司的笑容,少年警惕地向後退了半步。
平心而论,的场静司长相不差,笑起来确实好看;但夏目对此人的印象称不上好,这笑容印在他眼中,怎麽看怎麽阴险。
的场注意到他退半步的动作,挥退了一旁围上来的式神,神情有些无奈。
“别这麽防备……如你所见,我只是在进行例行工作而已。”
不等夏目接话,趴在他肩膀上的斑懒洋洋地出声了。
“稀奇啊。什麽工作要的场家的当主亲自来做?”
的场静司干脆收了武器,慢悠悠地走向夏目。“嘛……因为那件事情,最近除妖人都很忙呢,有些惭愧——虽然经常处理文书工作,但我姑且也是个除妖人。”
高挑的除妖人在夏目面前站定,向下望来的黑色眼瞳中盛着温和的笑意。
“早上好,夏目君。”
夏目对这过近的距离感到不适,又退後了半步,才皱着眉头回道:“……早上好,的场先生。”
少年不擅长处理这种黏糊糊的丶似善非善的态度。
这位名叫的场静司的除妖人是的场一族的当主,十分年轻,却手段摄人。在面对夏目时,他总是面上带笑丶彬彬有礼,即使正在做很过分的事,态度也挑不出错处。
这让少年很难办。
如果他单纯是个嚣张的恶人,夏目绝对会无视他的搭话扭头就走;可一旦对面的人披上了一层僞善的壳子,会对他离开的行为表现出失落,他就如论如何也走不开——即使知道对方的失落是装的。
的场静司很明白这一点,并常常在此基础上变本加厉。
比如现在,他眉尖微微一皱,因夏目排斥的动作显出一点伤心寂寞来。
夏目果然立刻不动了。他皱着眉头,神情很困扰,但语气仍然很有礼貌。
“那件事情是指除妖人的聚会吗?”
的场静司面色有些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