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鸢的神色也不怎麽好看,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就是是驭蛊之术,可她明明已经将这个东西封印了。
铃音的声响越来越近。
约莫半息之後,地牢的门再次被拉开,银白清辉落了满阶,紧随其後的便是一道长长的人影在入口处拉进。
“哒,哒,哒”
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不紧不慢的,每下一步阶梯,就能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音,顺着风声格外清晰的扩散至每个的耳中。
首先映入谢鸢眼底的便是那身极致靡丽又诡艳的红衣,以及腰间系着的几条银链,长发及腰,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後轻轻晃荡,然後是垂到胸前的一根小辫子,上头末梢处系着红色的绳结,底端处便是那铃音的来源,一枚精致的小铃铛。
牢门口处猎猎的火把被凛冽的寒风吹灭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看清了那人的容颜。
谢鸢呼吸一窒,差点将那两个字脱口而出,但还是被她生生的憋了回去,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知不觉紧紧的握紧了。
十年不见,那个当初才不到她膝盖高的小屁孩都那麽大了啊,这张脸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果然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十九岁了,在这个世界,也是该成婚的年岁了,也不知道如今小徒弟有没有心仪的对象,有没有娶妻生子,过的好不好。
谢鸢盯得倒是毫不避讳,但她这徒弟可真是没有分给他一点目光。
他径直走到那具她面前的骷髅前,单膝蹲下,从那人外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枚和人的小拇指大小差不多的骨哨,然後,看也不看这周围的人一眼,转身就走?
我靠,他真的就是转身就走啊?
不是,她以前教他的敢情都喂狗去了!
罢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什麽事出去再说!
“哎哎哎,这位公子,你等等,等等”谢鸢愣了片刻,连忙把头探了出去,两只手紧紧拽住他的手腕,脸上是讨好的笑:“公子人美心善,要不你帮帮忙,放我们出去如何。”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好人吗?”少年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听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微侧过头,看向她的眼里却是比这月色还要苍凉冷寂的底色,他是笑着的,但是这笑却并不达眼底。
谢鸢表情微僵,一时之间,万般想解释安慰的话呼之欲出,却最终在嘴边化为了三个字,“对不起。”
“哦,你为何要道歉?”
少年歪着头,这回是彻底把身子转了回来,他反握住她的手腕,手上被人用力拽了一下。
谢鸢瞳孔微颤,下意识要往後躲,着急忙慌的情况下她无语的发现,她把头探出来,但特麽的回不去了!
忍住想爆粗的冲动,她另外一只手眼疾手快的一把撑着铁栏杆,但另外一只手被少年握着,进退两难。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声顷刻近在咫尺。
十年之前,谢鸢曾无数次憧憬过她的小徒弟长大後会是何等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但到底还是不及眼前亲眼所见的惊艳,颜若珠玉,妖冶精致如画中谪仙。
她眼底倒映着的身影逐渐与他小时候的样子逐渐重合,那个她花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改了他别扭拧巴性子的小孩,一朝回到解放前。
到底是她亲手带大的笨蛋徒弟,他的情绪变化在她的眼中是很明显的,不开心还是很容易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做了什麽对不起我的事?嗯?”
谢鸢汗颜,这怎麽说,刚刚就是她一时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重生这件事她自己都没搞明白,更何况还是属于“夺舍”这类,她要是说自己是他死去十年的师父,这也太扯了,而且她离开的时候,他还小,说不定都不记得她这个师父了,这种伤心事还是别提了。
“刚刚都怪我嘴笨,触及到了公子的伤心事,就是觉得公子刚才的表情好像很难过,就是个单纯的道歉”谢鸢有些尴尬的强行歪曲事实,试图把这part赶快跳过去,她的手都要麻了,“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行行好放我出来呗。”她讪讪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少年弯着眼,唇角笑意渐深,谢鸢被他这样干净澄澈的笑给晃了下眼,但他话锋一转,轻描淡写的放开她的手转身冷冷抛下一句,“但不巧了,我是小人。”
他的身影毫不留恋的消失在地牢门口。
徒留谢鸢在风中凌乱,纯纯被他那句“我是小人”给震惊和气到,连把头伸进去都忘了。
“嘿,这臭小子,十年不见,这死脾气到底是哪学来的的,气死我了!”谢鸢气鼓鼓的把头缩了回去,但火还没下去,动作间急了点,“bang!”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她的头重重的磕到了铁杆上,“草”她气急败坏的捂着脑袋骂了一句,疼死我了!
谢鸢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脑袋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我去,这一撞给她撞出了好多星星!
地牢之外有道人影不知道站了多久,乌发落了满头的雪。
末了,冷寂的夜色中有一人孤身踏着风霜走入了雪中,足迹很快被大雪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