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便利店开在墓地,本就邪乎,更别提还闹鬼。大爷被整得怪紧张,利索地扫完商品码,说:八块。
&esp;&esp;眼前人总算掀起眼皮,在烟柜墙上找了一圈,说:来包煊赫门。
&esp;&esp;那声音毫无温度,哑得不像活人能发出的声。大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把烟够下来,心道到底在哪见过呢
&esp;&esp;怎么这么眼熟?
&esp;&esp;这他妈
&esp;&esp;不会是鬼找上门了吧?
&esp;&esp;天色更暗了。用扫码器扫完,大爷把烟推过来,说:三十。
&esp;&esp;再来一包吧。
&esp;&esp;两包烟,一瓶水。鬼像个不食烟火,不适应现代生活的人,在手机上操作半天,才展示出二维码。
&esp;&esp;幸好,能扫
&esp;&esp;但结完账了,鬼就站那,赖着不走。
&esp;&esp;欲言又止,像要问些什么。
&esp;&esp;却像个哑巴,嗯嗯啊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esp;&esp;大爷被吓得够呛,腿直打哆嗦,问:您您还想要点什么?
&esp;&esp;鬼忽然醒过来,水忘了拿,慌张地收起烟,喃喃地说:不要了不要了。
&esp;&esp;逃命般,鬼跑了出去,一路狂奔上山,进了墓园。
&esp;&esp;60alwaysyou
&esp;&esp;山顶的夜有些凉。
&esp;&esp;楚熠坐在长椅上,点燃一支煊赫门。和出国后第一次吸烟一样,嗓子推拒尼古丁的侵入,但他把每一口都吸到最深处。
&esp;&esp;烟雾和冷风一起卷进气管,他咳嗽起来,肩膀簌簌地抖,喉咙深处涌上一股异样。
&esp;&esp;他不太在意地用拇指蹭掉唇角的污垢,烟头在指间,无人理会地静静燃烧着。
&esp;&esp;对面,墓碑上的印制照片是张灿烂的笑脸,背景里黑漆漆的海,碑下放着新鲜的、整齐排列的罐头。
&esp;&esp;都想起来了。
&esp;&esp;这照片是他亲手照的。
&esp;&esp;七年前,乐队沙龙决赛那天,赤道夺冠,结束后一行人疯跑到海边,烟花棒在黑夜中如流星划过,螺蛳粉一跑一跳,追逐着迎风奔跑的少年。
&esp;&esp;他打开闪光灯,用手机拍了许多。
&esp;&esp;有人,有狗,后来都删了。
&esp;&esp;没想过,怎么可能想过自己拍的照片,会变成墓碑上的瓷像。
&esp;&esp;生生把自己拖到墓碑边,在很近的距离,他看到照片下有一行极不易察觉的全小写花体英文,是碑的墓志铭。
&esp;&esp;低声读完,再无什么镇定自持,他癫而痴地笑,笑得越来越大声。
&esp;&esp;最后一个单词,三个字母,中文意思是死,每个语言中最为残酷的词汇,把他忽略的、不敢面对的东西,一件件串联成线,或锋利的刀,劈开事实,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esp;&esp;几年前有只狗,死的时候好像是瞒着主人给火化了,埋我们这儿来了。
&esp;&esp;火化不是我让的,我想等你看它最后一眼的
&esp;&esp;那狗主人疯了,大雨天的跑来挖坟。
&esp;&esp;把骨灰盒揣怀里,在墓地里睡了一宿,差点没死这儿。
&esp;&esp;第二天让人看见了,叫120来拉走的,听说到了医院都死活不撒手,也不知道后来人救回来没。
&esp;&esp;怪我太废物,没看住,但我没想,没想害你差点死了
&esp;&esp;四肢不受控制地瘫软。
&esp;&esp;不想这样的,像废物一样。但嗓子像被钝刀切开了,碾过神经,血液从喉间漫进胸腔,流向四肢,一阵阵地发麻,指甲掐进掌心也毫无感觉。
&esp;&esp;是这样吗?
&esp;&esp;死亡是这种感受吗?
&esp;&esp;你躺在这的那个晚上
&esp;&esp;又在想什么呢?
&esp;&esp;就说对不起,我很想你吧。
&esp;&esp;楚熠,别这样。
&esp;&esp;你说是就是吧。
&esp;&esp;所以是不是我昨天被捅死了,你就能接受我了?
&esp;&esp;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一包烟吸完,忽然觉得很晕,大概是尼古丁中毒。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