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湘步履匆匆,一路走进庭院,却被王宗实在堂下拦住:“娘子何事?”
吴青湘抬起头,向王宗实盈盈一拜:“我找光王。”
王宗实顿时面露难色,冲吴青湘挤挤眼,很是暧昧地回答:“光王现在恐怕不方便。”
吴青湘瞥瞭一眼堂屋,淡淡地一笑:“光王与晁娘子在一起?”
“嗯,啊。”王宗实含糊其辞地应著,他的大王一把年纪,像刚开瞭荤的毛头小子似的,说起来也怪让人害臊的,“娘子若无要事,不如过会儿再来?”
“没什麽大事,我就是来报备一声,我要去西市茶行。”
“好,娘子可以先去,回头等光王空闲,由我知会他一声也就是瞭。”
吴青湘不再多说什麽,辞别王宗实,径自往西市茶行去见赵缜。
赵缜见瞭她,故意捏著滚雷似的嗓子,瓮声瓮气地调侃:“十三郎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观娘子,倒是脸色难看得很。”
“郎君何苦拿我打趣,说正事吧。”吴青湘不接他抛来的招式,径自道,“新茶上市在即,各地的茶场郎君可料理好瞭?”
“还是老样子,按部就班呗。”赵缜听她问得正经,也跟著严肃起来,“今年雨水少,新茶会减産,到时各地茶饼的价钱,恐怕要大涨。”
吴青湘理所当然地接话:“那就多备货。”
“隻怕不妥,”赵缜摇摇头,压低声音,“官茶这两年受到挤压,已经怨声四起,你觉得这事多久会传到天子耳中?还是谨慎些吧。”
吴青湘不由蹙眉:“私茶又不是我们一傢在做,光靠我们谨慎,意义不大,反倒让别人抢占先机。”
“你怕什麽,隻要十三郎能牢牢握住佛寺这条销路,别傢就成不瞭气候。”赵缜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还嬉皮笑脸道,“再说也不是我想谨慎,十三郎恐怕也无心扩张。往年到瞭这个时节,他再不方便出面,茶行这裡总要来个一两次,今年倒省心,叫我一切都自己看著办呢。”
吴青湘脸色冰冷,没有回答,就在二人沉默时,掌柜忽然来到门外通报:“郎君,国舅来瞭。”
寻人
吴青湘略微诧异地看瞭赵缜一眼,赵缜笑著耸耸肩,压低声音解释:“国舅其实常和我走动,说起来,他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吴青湘不置可否,冷淡地一笑,随后看著国舅萧洪乐呵呵地走进客堂,两眼发光地同他们打招呼:“恩公好,呀,吴娘子也在。”
赵缜拱手向萧洪行礼的同时,吴青湘也望著他一拜,浅笑道:“奴婢见过国舅。”
萧洪笑著走到二人身边坐下,两眼盯著吴青湘,冷笑:“吴娘子,好久不见啊?”
他可没忘记自己当初差点送命,都是因为听瞭吴青湘充满诱惑的一席话。凡是犯错闯祸,萧洪一向不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因此早就在心裡悄悄记瞭吴青湘一笔,今日见瞭她,自然心生不快。
吴青湘打量他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清楚这人已经记恨上瞭自己,不动声色地为他倒瞭一碗茶:“国舅当初遇害,奴婢心裡内疚瞭许久,觉得实在不该对国舅说那些闲话。奴婢天天在佛前为国舅祈福,幸好上天垂怜,国舅吉人天相,奴婢听说国舅转危为安的消息,心裡不知道有多高兴。”
难得能见到吴青湘露出如此虚僞客套的一面,赵缜在一旁憋笑,打圆场:“吴娘子是无心之过,国舅大人有大量,就原谅瞭她吧。”
“恩公这话说得就太见外瞭。”萧洪乐得卖赵缜一个人情,“什麽原谅不原谅的,我怎麽会同吴娘子计较呢?”
吴青湘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笑吟吟道:“奴婢以茶代酒,向国舅赔罪。”
萧洪爽快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无意间瞥瞭一眼吴青湘的眉眼,忽然心中一动,盯著她看瞭好一会儿,对赵缜道:“恩公,你神通广大,在京城门路也多,我想求你一件事。”
“国舅言重瞭,”赵缜客气瞭一句,好奇地问,“国舅想要在下做什麽?”
“我想托恩公帮我寻找一个人。”萧洪回答,一想起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倩影,脸上便露出一抹陶醉之色,“那是萧某的另一位恩人,年纪约摸二十岁上下,武艺高强,习惯独来独往的一位娘子。”
“哦?那位娘子姓甚名谁,大概长什麽模样?”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一直蒙著面巾,长相我也无缘得见,但是光瞧著眉眼和脸的轮廓,倒有几分像吴娘子的。”
吴青湘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无视萧洪不停在自己脸上逡巡的视线。
“线索既然那麽少,想要找到国舅说的这位恩人,恐怕就算是在下,也得耗费些时日呢。”赵缜说话间,有意无意地也扫瞭吴青湘一眼。
“不要紧,恩公可以慢慢找,萧某等得起。”萧洪对赵缜拱拱手,先道瞭一声谢,“有劳恩公瞭。”
“哪裡,国舅是情深义重的真君子,在下深感钦佩。”赵缜连忙恭维。
吴青湘待得无趣,敷衍瞭两句,便起身告辞,萧洪趁机也推说要走,与吴青湘一同走出茶行,头一次好奇地打听:“吴娘子,你说你与恩公是表亲,却不知你如今傢住哪裡?夫傢如何?”
“国舅为何那麽关心奴婢?”
“不为什麽,隻是觉得娘子亲切罢瞭。”
“亲切?国舅可折煞奴婢瞭。”吴青湘戴起帷帽,隔绝瞭萧洪探究的视线,骑上毛驴,淡淡告别,“国舅慢走,奴婢先行一步。”
萧洪站在茶行门口,望著吴青湘穿著春装的窈窕背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