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灵气”这四个字,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迅席卷了整个安乐镇。
一夜之间,懒人武馆门口的景象就变了。
不再是那些看热闹的闲汉和附庸风雅的酸腐文人,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身影。
他们或在街角茶肆,或在对面酒楼,或干脆就盘膝坐在远处的大树下,一道道隐晦而贪婪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牢牢锁定着武馆院落,尤其是那口水井的方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陆清风一整个早上都坐立不安。
一方面,师兄蔺惊弦昨日并未如期而至,这让他心中那块大石悬而未落,更加沉重。
另一方面,“地脉灵气”的现世,让他亲眼见证了懒人武馆的又一桩神迹,使其对“前辈高人”的信仰达到了顶峰。
可信仰越坚定,他内心的挣扎就越痛苦。
他回到房间,再次展开师兄那封措辞严厉的信。
那如剑般锐利的字迹,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与乡野村夫、江湖骗子为伍,荒废剑道,堕我剑盟声威……”
“立刻抛下一切,返回师门!”
一边是自己从小敬若神明、完美无瑕的师兄。
另一边,是自己亲眼所见、颠覆认知的大道奇迹。
我到底该信谁?
陆清风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感觉脑袋都快裂开了。
心烦意乱之下,他走出房间,想去院子里透透气,却看见了一副让他哭笑不得的画面。
只见顾休正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卧龙榻”上,而在他的躺椅前,食道宗师舌尖叟正像个虔诚的学童,手里捧着一个小本本,满脸狂热地请教着。
“前辈!
敢问这井水,是引的九天甘露,还是取得地底龙涎?
其灵气温而不燥,润而不寒,与寻常灵脉截然不同,这其中可有说法?”
“……”
顾休把书盖在脸上,装死。
“前辈不语,是弟子愚钝了!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舌尖叟恍然大悟,又换了个问题。
“那前辈,这井水每日灵气最充沛的时辰,可是子时?”
顾休终于受不了了,他猛地坐起来,指着院门,有气无力地吼道:
“滚!”
舌尖叟再次如遭雷击,随即老泪纵横:
“弟子明白了!
滚!
是‘道法自然,周流不息’之意!
灵气如江河,岂有定时?
多谢前辈指点!”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对着顾休一拜,转身跑出去继续他的“研究”了。
陆清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随后走到顾休面前,神情无比纠结地将自己的困惑和盘托出,希望这位无所不能的“前辈”能为他指点迷津。
“……前辈,我师兄他……他觉得我错了。
可我觉得我看见的才是真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休刚赶走一个苍蝇,又来一个蚊子,简直烦不胜烦。
他听着陆清风颠三倒四的纠结,什么“师兄的道”、“我的道”,只觉得无比吵闹,只想让这小子赶紧闭嘴,好让自己清静清静。